中国小康网 独家专稿
文｜《小康》·中国小康网记者 郭煦
中药配方颗粒的诞生，改变了中药汤剂“千年一罐制”的状况，也为中医药现代化发展提供了创新方向。
“没想到现在喝中药这么方便！”35岁的梁珊最近因身体不适去看了中医。传统印象里，中医处方都是大包小包的药材，拿回家还要花费两三个小时煎煮，可梁珊只带回一个圆形小盒，里面搭配了五味中药饮片浓缩提取的颗粒，她每次服药，只需要打开其中一格，用开水冲调这些小小颗粒即可。“跟喝咖啡一样”，梁珊开玩笑地说。
将传承4000多年、以煎煮为主的传统中药饮片改成现代颗粒剂型，不得不提到中国中药控股有限公司（下称中国中药）。作为国药集团现代中药板块的核心平台，中国中药旗下拥有广东一方制药有限公司(下称一方制药)、江阴天江药业有限公司(下称天江药业)两家第一批拿到中药配方颗粒国家试点牌照的企业。两家企业深耕中药配方颗粒行业30年，总体市场覆盖率超50%，产品远销海外60多个国家和地区，是当之无愧的中药配方颗粒行业龙头。
中药配方颗粒相关政策最早可以追溯至1987年国家提出要对中药饮片进行研究与改革，并由一方制药和天江药业等企业最早开始科研试点。到2001年，国家明确了中药配方颗粒的概念，并开始在全国开展中药配方颗粒生产试点工作，行业拉开发展序幕。
2021年11月1日，《关于结束中药配方颗粒试点工作的公告》正式实施，标志着中药配方颗粒进入新的发展阶段。
近日，第四批48个中药配方颗粒国家药品标准正式颁布，累计执行国标品种已达248个。业内人士表示，在需求端和支付端助推下，随着国标发布的推进，配方颗粒行业成长性可期。此外，先发企业在中药材储备、产能、技术标准等方面都有明显优势，行业集中度或提升。
中药现代化创新从无到有
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在日本、韩国、我国台湾等地，就对中药饮片的改革进行了多种探索，开始进行中药颗粒剂的研究与生产。1976年日本厚生省公布了210个中药处方，允许厂家生产，其中163个选自我国古方，称为“汉方药”。韩国到1996年已经研究出300多个品种中药颗粒剂。我国台湾地区更是将颗粒剂称为“科学中药”，列入医保报销，并出口到世界各地。
传统中药饮片煎煮成汤，不仅费时费力不方便，而且受制于每批次药材的不稳定，导致药效也存在不确定性。如何改良中药剂型，以符合现代人的快节奏生活？1992年饮片剂型改革拉开序幕。当时从日本考察后回国的前卫生部部长陈敏章就提出要加快国内中药配方颗粒的研究。同一年，天江药业和一方制药成立。1993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前瞻性地提出并确立了“中药饮片剂型改革”和“中药配方颗粒的研制与开发”项目，天江药业和一方制药承担了这一创新项目。
“改革开放带来了思想解放，才有了一方制药的诞生。”一方制药副总经理孙冬梅告诉《小康》杂志、中国小康网记者，“中药配方颗粒这个项目，当时在内地没有任何可借鉴和模仿的技术工艺，我们的研发和生产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项目立项时，除了对中医药的满腔热情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用‘一穷二白’来形容毫不为过。”立项之后，创业团队到处找资金、找场地，最终广东省中医药工程技术研究院和南海里水镇经济发展总公司签约，将中药配方颗粒落地在南海里水，从此开启了现代中药的发展之路。
天江药业副总经理陈盛君谈起天江药业成立时的情景，当时天江药业筹备小组仅凭一纸《可行性报告》，在一缺资金、二无人才、三没政策的环境下，凭着“敢为天下先”的创新探索精神，上下求索、昼夜前行，坚持不懈地以“中药配方颗粒”为载体，在全国范围内发起“单味中药饮片的现代化改革”。
中药配方颗粒的诞生，打碎了“中药现代化走简单模仿西药研制道路是中药科研走向异化”的谣言，为中医药跟上现代文明的步伐打开了一条通途。
中药配方颗粒的规范发展阶段在2001年至2014年，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于2001年7月颁布《中药配方颗粒管理暂行规定》，将中药配方颗粒纳入中药饮片管理范畴，也正是这一年，一方制药与天江药业获批为首批中药配方颗粒试点生产企业。这是中药配方颗粒由科研开发转向临床应用的转折点，有力促进了中药配方颗粒科研、生产、临床应用的进一步发展。由一方制药和天江药业共同参与的“中药配方颗粒产业化关键技术研究与应用”项目于2011年获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这是迄今为止中药配方颗粒行业获得的最高奖项。
2015年至2021年，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研究启动，《中药配方颗粒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于2015年12月发布，拟对中药配方颗粒的试点生产限制性放开。2016年8月，国家药典委员会发布《中药配方颗粒质量控制与标准制定技术要求(征求意见稿》，全面启动中药配方颗粒国家药品标准研究，对规范中药配方颗粒生产，促进中药配方颗粒药品标准统一，加快全面市场化的确立，以及推动中医药现代化的发展进程，具有重要意义。中国中药也在第一时间组建国标研究团队，投入数亿资金启动中药配方颗粒国标研究，2021年国家药监局颁布的196个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中，102个由中国中药提供，数量居所有申报单位之首。由旗下企业一方制药主导的“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体系建立与关键技术创新应用”项目也获得2021年度广东省科技进步一等奖，持续推动中药配方颗粒行业创新发展。
2021年2月10日，国家药监局、国家中医药局、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医保局联合发布《关于结束中药配方颗粒试点工作的公告(2021年第22号)》，规范配方颗粒产业有序健康发展，更好满足中医临床需求，中药配方颗粒行业市场全面放开，进入高质量发展时期。
中药配方颗粒的诞生，改变了中药汤剂“千年一罐制”的状况，也为中医药现代化发展提供了创新方向。
应对国药新标准高质量发展
必由之路 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的实施，是国家药监局推动中药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具体举措。
作为中药配方颗粒行业的龙头，中国中药完善中药大健康全产业链，为配方颗粒标准化发展提供支撑。中国中药配方颗粒生产基地覆盖全国16个省（区、市），借助“互联网+中药”品控溯源一体化管理平台，实现了从中药材种植到产品研发、生产和销售全流程数字化管理。
“医药工业属于技术密集型行业，从中药饮片到中药配方颗粒，是理念的创新，也需要技术的创新。同时，目前中药配方颗粒有700余个品种，更需要确保生产的每个品种质量属性与标准汤剂相一致，因此也更需要技术稳定性支持。”孙冬梅说。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中药不仅专注于传统中药领域的创新，也敏锐地抓住了中医药产业“智能”与“互联网+”的时代趋势。1999年，一方制药率先在国内启动研制中药配方颗粒智能化调配系统，并于2001年研制出国内首台集处方转换、称量调剂、包装一体化的全自动化中药配方颗粒调配系统，开创了中药房智能化操作的先河。如今，一方制药的智能化调配系统已经升级到第四代，拥有40余项专利技术，成为提升医院药房管理水平的“利器”。
2023年2月，第四批48个中药配方颗粒国家药品标准正式颁布，累计执行国标品种已达248个。其中有129个由中国中药完成起草，总数持续位列所有参与单位之首。
孙冬梅表示，一方制药作为央企国家队成员和中药配方颗粒领导品牌，一直在配合推动中药配方颗粒由企业标准升级为国家标准，从2015年开始，一方制药每年在研发过程中，投入数亿元用于中药配方颗粒国家药品标准的研究，更是在配方颗粒的创新研发过程中，依据国家层面首次提出的标准汤剂概念，按照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规定中最严谨的要求来执行，为产品质量提供根本遵循。
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的实施，推动了中药配方颗粒产品朝着“更严标准”“更优品质”“更高药效”的特点发展。作为龙头企业的中国中药，本身在技术研发和生产制造领域已经拥有了30年的沉淀，在产品由企标向国标的转换中，更具备了明显的先发优势。加上中国中药在全国拥有17个中药配方颗粒生产基地，200余个常用道地药材种植基地，依托国药集团和自身在中药大健康全产业链方面的控制能力，长远来看，国标的推进实施对行业和企业的利好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中国中药也在全力配合国家药典委，加速推动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的研发和制定，以最大程度降低由于国标品种总数不足对临床组方的影响。
陈盛君认为，早在2016年，《中药配方颗粒质量控制和标准制定技术要求（征求意见稿）》发布，国家监管部门在监管科学领域首次提出并大胆尝试中药配方颗粒科研试点、生产试点、临床使用试点的做法，在中药药品监管科学领域首次提出备案管理的理念，这些新思路、新理念、新做法在中药配方颗粒行业的发展过程中都得到生动而成功的实践，寻找到符合中医药原理和特色的科学监管方法。
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的研究制定更加凸显了国家药典委员会在国家标准研究制定技术要求和审评技术规范顶层设计方面的主体作用，同时通过制定合理的鼓励性机制让配方颗粒生产企业成为标准起草的主体，把标准起草权交给企业。2019年11月8日，第一批160个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在国家药典委网站公示。2021年2月10日，《关于结束中药配方颗粒试点工作的公告》发布。2021年4月29日，第一批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正式发布。结束试点公告的发布，明确了中药配方颗粒的饮片属性，强化了属地监管责任，实施备案管理，对中药配方颗粒药品标准提出明确要求。同时，也对企业有了更高要求，进一步强化中药配方颗粒生产的全过程管理，企业必须具备完整的生产能力和相应生产规模，自行炮制用于中药配方颗粒生产的中药饮片，实施生产全过程管理，建立追溯体系，使用道地药材等。
陈盛君告诉《小康》杂志、中国小康网记者，在国家标准制定过程中，天江药业贯彻了全过程质量控制和整体质量控制理念，这既是国家药典委对中药质量控制和标准制定的新要求，也是中药配方颗粒试点生产企业多年来形成的一致认知。系统研究，全程质控，定性定量，整体控制，上下游联动，产业转化，大幅提升中药配方颗粒药品安全性、有效性、稳定性、可控性，打造中药行业示范标杆，引领中药产业高质量发展。
新旧标准转换阶段的行业换挡
中药配方颗粒国家标准的实施，是国家药监局推动中药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具体举措，是行业发展的必由之路。
中国中药从全局考虑，以药材源头为出发点，自2019年起与地方政府、企业合作，在全国布局符合药用植物种植和采集质量管理规范（GACP）的药材基地，并建立种子、种苗、种植基地、采收、初加工、现代化的中药材仓储、物流中心等中药产业链前端的生产管理体系和溯源监控体系，与后续的饮片加工、煎煮提取、低温浓缩、制粒、颗粒包装以及成品检测等中药配方颗粒的生产流程数据实现了互联互通，不仅为中药配方颗粒研发、生产和销售环节的优化提供了数据基础，也为生产车间的智能化和数字化控制，保证产品质量稳定均一提供了重要的支撑。截至2022年12月，中国中药已经在全国21个省（区、市）建设了244个GACP基地，覆盖品种96个，基地面积超25万亩。
孙冬梅还提到，围绕“标准汤剂”这一创新依据，一方制药还构建了包含中药材、中药饮片、标准汤剂、提取物及产品等全过程的质量控制体系，采用了国际公认的检测技术，发现了从药材到饮片、到中间体、到成品的指标成分含量和特征指纹图谱量效传递规律，通过先进的检测设备，实现了真伪、优劣评价；通过对多基原药材品种的深入研究将其确定为单一基源，从药材源头把控质量，使中药配方颗粒质量更加稳定均一；加强了各环节重金属及有害元素、农药残留量、黄曲霉毒素等安全性指标的检测控制，使中药配方颗粒更加安全有效，也对国际上理解中医药具有开创性的价值。
陈盛君表示，天江药业致力于构建中药配方颗粒“跨区域、全产业链、数字化中药质量管理模式”，其中主要涵盖三种新模式：一是流程型智能制造，引进先进生产技术，大胆研发、改革生产设备，打造全产业链、全过程智能制造；二是网络协同制造，建立了跨区域网络协同制造系统，体现在跨区域厂区间协同、厂内协同、厂店协同三个层面；三是大规模个性化定制，主要是基于互联网和智能化配药调剂装备，构建个性化定制的智能配送中心，送药到患者家里。
中药标准国际化也是中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一环。一方制药成立之初就十分重视国际化工作，自1999年以来，已经连续11次通过澳大利亚TGA的GMP认证，并通过了Halal清真认证、ISO9001、ISO2200、ISO14001、OHSAS18001等国际认证，为中药配方颗粒的国际化做了充分准备。同时与哈佛大学、香港大学、英国中医学会会长、香港浸会大学、香港中文大学、荷兰NUMICO研究所等机构进行学术和商业互动交流。2017年，一方制药与全球最大液相色谱、质谱仪制造商沃特世公司达成深度合作，共建行业内第一家“中药配方颗粒品质评价与分析检测联合实验室”；2023年，与行业先进的仪器设备制造商日本岛津共建合作实验室，共同助力全球科研事业向前发展。
天江药业目前已是中国药品GMP认证企业、国际标准认证企业，先后获得四大ISO认证——国际标准质量管理体系认证，环境管理体系认证，实验室认证与职业健康安全管理体系认证。天江药业还积极参与中药国际标准制定，是ISO/TC 249中药颗粒剂标准通则的制定者，同时开展美国药典标准研究，其中黄连配方颗粒标准已于2022年9月1日公示征求意见结束，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纳入美国药典HMC的中药配方颗粒标准。2022年，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际合作司发布的“中医药国际合作专项（基地类项目）”中标公告中，天江药业竞标的“中药配方颗粒产业发展国际合作基地”项目成功中标，系唯一一家获批中医药国际合作专项基地类项目的中药配方颗粒企业。
业内人士认为，市场开放的政策推动了中药配方颗粒市场扩容。在市场格局改变之际，以快速的反应、技术工艺的优势、过硬的质量和优越的客户服务，销售额大幅上升，销售额占比也获得了较大提升。
对于行业未来的市场格局，上述业内人士认为充满了变数和可能性。关键还是看各中药配方颗粒厂家自身。原来六家试点企业有较大的优势，优势在于生产经验丰富，各项投入也进行了分摊，有成本优势，还有渠道优势以及各种先发优势。
中药配方颗粒国家药品标准正式颁布以后，行业的发展都是市场行为，讲究的是产品疗效、性价比、服务能力、渠道等各方面。现在除了原来试点的六家之外，各省均有大量的中药配方颗粒企业抢占市场，未来还有可能涌现出更多有实力有冲劲的中药配方颗粒企业。
上述业内人士表示，随着政策放开，配方颗粒生产企业由牌照制转变为备案制，市场允许新企业入场生产，行业可能会出现乱序发展、药品滥用等问题，因此也需严监管，确保行业的规范化发展。中药配方颗粒国家药品标准出台后，对中药配方颗粒企业的生产工艺等方面都提出了严格要求，将倒逼企业规范化发展与经营，有利于推进中药配方颗粒行业高质量发展。
（《小康》·中国小康网 独家专稿）
本文刊登于《小康》2023年4月上旬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