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中国小康网 小康论坛 卡乐图片网 小康视频 小康直播 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2022年03月《小康》下旬刊
  栏目:乡村振兴
打破城乡空间壁垒!以乡村美学赋能乡村振兴

★文 /苏枫

  中国小康网 独家专稿

  文|《小康》·中国小康网记者 苏枫

  互联网打破了物理世界中难以逾越的城乡空间壁垒,让乡村“采购”城市里的优质建筑师成为可能并日益普及。对于新乡建来说,城乡间的思想流动,远比城乡间的物质流动重要得多。

  壬寅初春,首届大学生乡村振兴(阳泉)建筑设计大赛在阳泉市举办。

  大赛由清华大学建筑学院联合阳泉市委人才办共同主办,以该市“三区两县”为赛点,聚焦闲置乡村建筑与文旅资源进行设计。来自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国内外的133所高校的367支队伍1168人报名参赛,收到有效参赛作品177件。大赛设团体一、二、三等奖,经过集中考查、线上评审、现场答辩等环节激烈比拼,共有6部作品获奖。来自中央美术学院的贺紫瑶、石泽元团队为平定县下董寨村设计的作品“岩上檐下餐厅”获得大赛一等奖。

  大赛历时近三个月,以“新型农村集体经济”为导向设置赛题,以竞赛反哺产业,引导众多建筑学子“真题真做”,把“论文”写在乡村大地上,共同建构出了阳泉招才、引才、聚才的乡土新模式。

  不要把所有东西控制到100%

  中央美术学院建筑学院教授何崴,是最早进入到中国这一轮新乡建实践中的建筑师。最近几年,他主导的著名乡村建筑案例有山西沁源韩洪沟老村复兴计划、山东威海石窝剧场等。

  “8年的时间里,一方面我们在不断思考,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时代推着我们往前走。就我自己来讲,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正好赶上国家的大政策,所以获得了很多机会。在2013年和2014年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认为乡建会是这么火的一件事。”

  在这条路上,何崴在思考:乡村建筑和城市建筑到底有没有区别?

  “一方面我有时候觉得是有乡村建筑学的,它和城市建筑学或者当下我们的城市建筑学是有区别的,包括对于材料的使用和对于理念的认知。另一方面其实我们又会自我否定,我们特别不愿意被人定义为‘乡村建筑师’,我觉得这个其实是自我悖论,但是这可能也是我们不断努力思考的一个问题。我们不希望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希望也能够在其他的建筑设计领域有所建树。”

  何崴在实践过程中寻找到一个方法,至今还在延续:故意不把施工图画全。“有一个‘532’的方法,就是50%看图纸,30%建筑师到现场去调,20%留给当地的工人去自由发挥。”

  “这个过程中一方面保证了审美的基本标准,另一方面,留出20%为当地人的自由发挥。这个过程是非常有意思的,以我们的经验,大部分情况它会给你带来惊喜。当然有的时候也可能会给你带来灾难。但是如果你把身段放得柔软一点,这种自发的、有点像匿名建设或者自发建设的方式,其实是一种真实的表达。不要低估当地工匠的智慧和审美。我们现在也试图这么做,不是把所有的东西控制到100%。在乡村里,如果建筑师想充当一个英雄,想把所有东西都控制到100%,其实就失去了乡村建筑的魅力。”

周榕.jpg

  乡建新貌 当代建筑的目标的转移,从单纯追求物质性的表达,向追求人文化育、整个社会综合状态、综合活力的呈现进行转向。图为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周榕演讲中。供图/东钱湖论坛主办方

  让建筑成为产业的载体

  从空间和文化入手,清华大学建筑设计院产业园区研究中心主任廉毅锐对于乡村建设的两点主要思考是:乡建的目标是什么?乡建的办法是什么?

  产业如何与乡建相结合,一直是廉毅锐的主要工作目标。“我希望能够在这一轮新乡建中,把建筑作为产业的载体,逐渐让产业在乡村中兴盛。”

  廉毅锐把文化当作是空间的一个“轻快灵”的设计方向,希望借由文化、人文的振兴,把产业的复兴带到乡村。

  在文化的抓手里,他选择了公共空间。

  琴泉村是山西的一个村庄,这条轴线从村口的一个牌坊延伸到村委会和卫生所的一个小房子,上面写着“琴泉”两个大字。廉毅锐并没有按照常规对村委会前的小广场做地形整顿,而是做了一些艺术装置来重塑空间的气质。这就是“大鱼”。

  “大鱼”其实是写有“琴泉”两个字的村委会。大鱼的图腾是来自于这个村的琴泉真人——骑着这条传说中的黄河大鲤鱼跳龙门的半神。村民很有自豪感,但是一直无法传达,更别提在手机上进行传播。所以设计师用一个完全现代的图谱,用3万块亚克力片重构了一条鱼,改造了村委会的立面。

  村委会二层楼用镀锌铁丝网进行了围拢,然后从网站上购买了3万块“鳞片”,每个鳞片都有个环,并发动村主任带领村民按照编号对亚克力片进行悬挂,一共用了10万块钱改造而成的。更值得一提的是,鳞片是半透明的,不仅把村委会的西晒问题解决了,还非常通风。

  这个逻辑比单独做一个幕墙的优势在于——第一便宜,第二它可以更换。

  廉毅锐在制作这条鱼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样一个波普艺术的鱼的图形会不会被村民接受。它被艺术接受,但当地的老百姓会怎么看?这需要时间的考验。

  “我跟村主任说,不要担心,如果村民不喜欢,我们可以再做另一幅图,3万块钱可以给你更换一个图谱。但是还好,事实证明村民还是很喜欢鱼这个吉祥物的。虽然他们没有更换,但是我们保留了这种可更换的途径,这对于乡村来说是最重要的。”

  村主任带领村民们,搭了梯子,这一工程就完成了。挂上去的亚克力片是不固定的,可以随风摆动,风大的时候还会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

  配合这条大鱼,周围还做了景观墙面的绘画。这些绘画一部分是中央美院的老师同学完成的,另一部分就直接请这些村民来做,也让他们来定自己想要画什么。所以最终的呈现特别有趣,墙上出现了黑猫警长、葫芦娃、财神……很多主题。

  有意思的是,有一面矮墙正好在一户村民的院门口,起初他对于在家门前画东西是比较抗拒的,但当他发现画师在他家门前画了个寿星,村民就突然变得特别热情,每天给画师端茶倒水,下雨了还帮他收画具。

  可见,一个民间喜欢的形象,可能远远比建筑师另外臆造出来的东西更讨他们喜欢。

  琴泉村这条大鱼做好以后,产业发展了吗?令人兴奋的是,大鱼做好以后,一年之内,在村后的空地上就开始做起了旅游产业,村民们挣到了不少钱。这里的旅游产业其实并不高端,就是类似滑草、塑料滑梯等等,色彩也是完全结合了大鱼的色彩。

  “这就是我说的保障与托底、细水长流,希望用这个物质载体延续产业的发展。这个小空间也是用‘轻快灵’的方式来进行,既有时间,又投资小。如果发现跟产业适合,我们可以进行进一步的建造;如果发现跟产业不适合,我们可能会很快转身。”

  改造完几年后很有趣的是,在郊区的镇子里出现了几支乐队,他们想要承包废弃的工厂,来做他们摇滚乐的基地,还有婚纱摄影的基地。

  所以,廉毅锐觉得乡村振兴的设计目标可以解析,然后分步走:“首先,用文化建立信心,通过载体,重塑一个公共空间来增加人气。第二步,改变风貌和旅游,由当地人自发、自组织地进行开展。开展什么规模、开展什么类型,他们都有自己的方式。在旅游产业之后还会不会有别的产业出现?我们拭目以待。”

  在做完大鱼之后,后面的房子墙上也被画上了两条鱼。“当时我们在做大鱼的时候,那个房子还没有盖好,建成了以后那户村民也要画两条鱼,向大鱼致敬。但是他们没有找到好的画工,就在村里自己找画匠画完了。我去了之后,村主任跟我说实在抱歉,那两条鱼画得像鲇鱼。但是我一点儿也没有介意,我觉得非常愉快,因为他们自发选择了继续维持鱼这个符号,要用这个方式把村貌给统一振兴起来。所以,是鲇鱼还是鲤鱼,这并不重要。”

  廉毅锐第二次再去的时候,看得出村主任很高兴——因为他在五一和国庆都赚到了钱。

  所以,以社会效益为主,能够创造村民细水长流的稳定生活。而用“轻快灵”的投入换来细水长流的收益,这是廉毅锐对于目前这个阶段“乡村建设能起到什么作用”的自我说服。

  为什么要用这么强烈的一个图案?是因为乡建形象的影像性必须是清晰的、明确的、易传播的。建筑以前一直都是“当其无,有室之用”,是一个三维的空间价值。但是,当我们现在的传播速度和方式都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的时候,我们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建筑的功能,是不是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除了“当其无,有室之用”的空间功能之外,人们对建筑的影像性和传播性是不是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代都赋予了更多的希望?

  廉毅锐发现,村里有大量的村民去拍短视频。“我希望这些视频能够传播到琴泉村的乡镇县,传播给全国各地出去打工的老乡们。在一个已经失去主体的熟人社会,重新把他们全都拉回到物理空间、重建这个熟人社会的想法恐怕是不现实的。我希望至少能够在网络上,不管人在哪里,心都可以通过影像的传播,重新回到自己的家乡。”

  乡建进入更辽阔的创造空间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周榕,在“第二届东钱湖教育论坛”带来了《当代建筑的人文美学》演讲:“在物质过剩的今天,当代乡村建筑呈现出一个新的转向,也就是更加重视这种凡俗的、人性的以及社会性的综合表现。当代建筑的价值观的转换,从追求一种绝对的、完美的神性秩序向人间诗意转换;当代建筑的标准的转移,从一个完美秩序的追求,转向一种非完美的、非标准的人性秩序的表达;当代建筑的目标的转移,从单纯追求物质性的表达,朝追求人文化育、整个社会综合状态、综合活力的那种呈现进行转向。”

  作为中国当代著名建筑评论家、《世界建筑》杂志副主编、首届大学生乡村振兴(阳泉)建筑设计大赛的学术主席,周榕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乡村建筑的美学实践。

  在中国超速城市化进程最迅猛的年代,城乡差别被急剧放大,乡村成为被年轻人厌弃和遗忘的角落,中国乡村的衰落似乎成为无可挽回的时代趋势。但是最近几年来,周榕逐渐发现,这一趋势正在被悄然扭转。随着高速城市化进程趋于平缓,城市的内卷化竞争日趋激烈,城市留给年轻人实现梦想的机会空间也日益逼仄,乡村逐渐重新成为被年轻一代关注和期许之地。而互联网的崛起与发达,极大填补了城乡之间的信息鸿沟,也极大降低了年轻人走近乡村、回归乡村、扎根乡村的机会门槛。国家层面乡村振兴的伟大战略,以及乡村基础设施的巨大改善和提升,更日益激发出广大青年人投身乡村建设的巨大热情。中国乡村的广阔天地,正期待当代中国青年的大有作为。

  周榕认为,过去十年新乡建运动的蓬勃发展,实际上与移动互联网在中国的崛起是紧密同步的。互联网打破了物理世界中难以逾越的城乡空间壁垒,让乡村“采购”城市里的优质建筑师成为可能并变得日益普及。对于新乡建来说,城乡间的思想流动,远比城乡间的物质流动重要得多。

  他说:“如果乡村不关注现实,而关注虚构的过去,就会使得我们关于乡村建设的想象力被压缩。只有采用基于‘当下’的、不同于基于过去的传统乡村的‘第三维组织’方式,才能比较彻底地破除‘乡’和‘计’的概念禁锢,让乡建的想象力、生动性和适应力进入更为辽阔的创造空间。”

  (《小康》·中国小康网 独家专稿)

  本文刊登于《小康》2022年3月下旬刊

 
编辑:风华
来源:小康杂志
发布时间:2022-03-23


2022年01月(《小康》下旬刊)


2022年02月(《小康》下旬刊)


2022年03月(《小康》下旬刊)


2022年04月(《小康》下旬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