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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小康网 独家专稿 《红楼梦》里，贾宝玉对晴雯有爱情吗？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爱吗？曾数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之前的两小无猜、亲密无间太像爱情。“撕扇子作千金一笑”时宝玉对晴雯的宠溺太像爱情，“病补孔雀裘”时晴雯的呕心沥血太像爱情，晴雯被赶出大观园后宝玉去探视时，两人的深情和痛悔太像爱情…… 但我说“像”，而非“是”——他们之间，不是爱情。晴雯临终前叫了一夜的名字，不是宝玉，而是母亲。宝玉在各种伤心郁闷的时候想投奔的人，也不是晴雯，而是黛玉和袭人。晴雯是他的一个玩伴、一个同盟、一个朋友，却不是一个爱人。 宝玉对黛玉、袭人有一种近乎怕的小心和怜惜。怕黛玉伤心、生气，怕袭人不满意、怕她会离开他，他小心维护着黛玉的自尊，杜绝能引起她猜疑、妒忌的言行。他忍耐着袭人的劝诫，压下对她星星点点的怀疑。这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而这些宝玉却从未给过晴雯。但他好好珍藏了这段友情。他从未给过晴雯任何暧昧的暗示，或是对她有过轻薄的举止。对于晴雯，他始终保持着兄长和朋友般的温暖、纯洁。直至临终，晴雯所恨的，是他们“妄担了虚名”，却没有丝毫埋怨宝玉辜负了她的深情。对晴雯这样一个美丽透明、干脆亮烈的人来说，这是这段友情最好的走向了。 英国作家毛姆的作品《剧院风情》里有一段故事很耐人寻味。伦敦剧院著名女演员朱莉娅有一个朋友和倾慕者查尔斯，在漫长的二十多年间，一直深情而不求回报地追随着她。经过重重打击之后，朱莉娅突然发现了这个忠诚朋友的可贵。于是她打定主意要回报查尔斯长年累月的一片痴心。她做了各种安排，暗示查尔斯当晚她“愿意为他作一切的一切。“然而，在最后一刻，朱莉娅惊讶地发现，查尔斯不想要她，无声地制止了她。朱莉娅才知道，他这么多年所表现的一往情深、忠贞不渝，是因为他喜欢自己这样的形象，而且他显然绝不要求得到回报。 作为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查尔斯拒绝朱莉娅有他的理由，“你始终是十全十美的，我不希望你是另外的样子……可惜读书不多的朱莉娅不明白查尔斯的苦心，她愤怒而尴尬，她也不懂他背诵的一段济慈的诗句：你永远，永远吻不上，虽然够接近了——但不必心酸；她不会老，虽然你不能如愿以偿，你将永远爱下去，她也永远秀丽！朱莉娅不懂，查尔斯二十多年所追求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会衰老、会反复无常的女人，而是一段完美的、活在他记忆中的恋情，或是友情。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查尔斯这样的定力。《围城》里的方鸿渐不爱苏文纨，但在每个合适的情境之下，他都无法拒绝苏小姐的爱，每一次他都配合着她的爱的演出，说出暧昧的台词，一次次让苏文纨误会加深，直到后来以情敌的姿态破坏了方鸿渐和唐晓芙的真正恋情。假如方鸿渐好好珍藏与苏小姐的友情，也许《围城》将是另一个走向。 但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像软弱的方鸿渐那样，让本该是友情的感情变了质。因为不够爱，而挑剔、冷漠、寡情，最终葬送了一段关系。 回首往事时，你会不会期盼有那么一刻，你不曾半推半就，不曾随波逐流，而是清醒地告诫自己，也点醒对方，在我们漫长的一生里，荷尔蒙决定的爱情只占极短的一段，若你能真诚、理智地对待，一段友情将更为可贵，也更能长长久久。“虽然你不能如愿以偿，你将永远爱下去，她也永远秀丽！” （《小康》·中国小康网 独家报道） 本文刊登于《小康》2019年5月下旬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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