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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06月《小康》中旬刊
  栏目:人物
“当代白求恩”云南行医记

★文 /田朝晖

  夏爱克在红河县进行新生儿复苏培训
  
  夏爱克是德国医学博士,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一待就是15年,为中国奉献了自己的中年。在中国,他选择了最苦最穷的基层山区做医疗服务,足迹遍及云南鹤庆、建水、红河的大山、村坝、街巷,提供的所有服务都是无偿的。
  
  “水井必须提供水,才能接受新鲜的水。”
  36岁时,医学博士夏爱克决定顺从内心,做一口水井。2001年,来自马克思故乡的他,带着词典,穿着凉鞋,骑着三轮车,在中国云南的大山里无偿提供医疗服务,一待就是15年。
  36岁时,夏爱克想象着来中国后可能会面对的各种挑战。53岁时,夏爱克告诉朋友,他习惯中国了,回德国可能会不习惯。
  “在中国的经历使我视野扩大,让我发现在自己的想法之外,也有别的一样好的想法。这叫‘殊途同归’吧。我对中国的看法改变了,对德国的看法也改变了。”夏爱克坦言。
  他经常被戏称“德国白求恩”——但终于,人们发现,他就是“白求恩”。
  
  洋医生入乡随俗
  2001年夏天,当夏爱克夫妇带着年幼的孩子,走进群山环绕的鹤庆时,古老的中国向陌生人露出善意的微笑——“搬家的路上下雨了,刚到鹤庆坝子,突然彩虹出现。”
  夏爱克夫妇把这视为一种鼓励和接纳。
  从新加坡开始,原名“Eckehard Scharfschwerdt”的这位德国医学博士,开始使用中文名字“夏爱克”,决心“用爱去克服一切困难”。两年之后,夏爱克“出师”,但当他走进鹤庆人民医院时,却发现在大学学习的中文,跟鹤庆话完全不一样。
  夏爱克先后服务于云南鹤庆、建水、红河三地,大都是少数民族聚居区,很多老人和孩子不懂普通话。
  于是夏爱克一边翻词典,一边利用各种机会学方言。红河人民医院有哈尼族医生,夏爱克就跟他们说“我教你们英语,你们教我哈尼族语言”,午休时,他经常拉着年轻人一起玩三种语言的游戏。
  “有些少数民族产妇,你不说哈尼族语言,她们不信任你。”红河人民医院麻醉科主任杨芳发现,“后来她们很信任夏医生,夏医生回国后,还有生二胎的产妇来医院点名找‘老外医生’。”
  夏爱克安慰病人,喜欢握着对方的手说“不怕,不怕”,等离开中国时,他已经可以用普通话、建水方言、哈尼族语言来说“不怕,不怕。”
  建水人民医院急诊科主任普雪骞注意到,“到后期,夏医生会说八种语言”,如果算上各种方言,那应该有十几种。
  夏爱克一边努力入乡随俗,一边试图身体力行改变一些东西。
  15年后,当夏爱克被问及“为何能在中国坚持这么久”,他回答:“第一,中国朋友很热情地接受我们老外。第二,德国朋友的经济支持和鼓励。”
  不过,融入云南的过程并不轻松。夏爱克第一次吃辣子想哭,第一次喝白酒想咳嗽,但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鹤庆卫生局原副局长杨万泉提醒他,要学会吃辣椒,百姓家里没有更多东西,不吃辣椒的话,时间长了百姓也不方便。夏爱克下决心入乡随俗。他参加所有能参加的集体活动,为的是能尽快了解当地风俗,好顺利开展工作。
  来中国前,夏爱克的父亲担心孙子凯诚、孙女凯乐的教育问题。夏爱克想出解决方案:上午让孩子去当地学校学中文,下午太太在家教德文,晚上睡前,夏爱克再为孩子讲英语故事。
  夏爱克买了辆三轮车代步——因为同事都骑车。鹤庆人民医院麻醉科主任杜峰说,那是一辆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车。
  每天,身高1米85的夏爱克,骑着三轮车,拉着两个洋娃娃,往返于幼儿园、学校和医院,被称为“鹤庆一景”。
  
  细致入微的服务
  他把别人的生命当成自己的生命来关心,对病人的关爱,细致到一种极致。
  红河县城的街道多是起伏路,上坡下坡像爬山,红河县人民医院就建在一个斜坡上。夏爱克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家里跑出来,向医院手术室冲刺。
  夏爱克没有下班上班的概念。不管夜里几点钟,不管哪个科室叫他,他随叫随到。为方便第一时间抢救病人,夏爱克曾经在麻醉科值班室住了三个月,后来由于妻儿前来中国陪伴,他必须搬出去,就在医院对面租房子,离医院只有几分钟路程。
  麻醉科在七楼,等电梯太慢,夏爱克喜欢爬楼梯。经常是手术还没准备好,他已经气喘吁吁地出现。
  患者们喜欢这位大鼻子老外,见到夏医生总是很开心。夏爱克喜欢对患者微笑,只有一次例外:一个新生儿早产,哭了声就没了动静。抢救过程中,婴儿父母出于某些考虑想放弃。夏爱克不同意,反复做父母工作,但最终婴儿父母还是决定放弃。那天,夏爱克是哭着离开的。
  随后一个星期,夏爱克都没再进那个手术室。有几个晚上,夏爱克说他好像听到孩子哭。
  “听到夏医生这么说,我们全科人都哭了。”红河县人民医院麻醉科主任杨芳说,从那天开始,她和同事们决定改变,绝不让一个孩子在自己手上走掉。
  在中国15年,夏爱克刷新了很多人对医生这个职业的认知。他的白大褂里,经常装着两样东西:一次性筷子和气球。筷子是为病人救急用的。有些地区医疗条件不好,住院病人的导尿袋经常被压在身下造成不适,他每次碰见,都会拿出筷子插在床边,把导尿袋挂在床下。
  气球是为小朋友准备的。他担心小孩子怕“老外”,所以碰见小病人,他会吹个气球送给孩子,有时还会调侃自己的大鼻子,跟孩子打成一片后,他就可以顺利了解病情。
  跟随夏爱克实习的李正弈棋感慨:“他把别人的生命当成自己的生命来关心,对病人的关爱,细致到一种极致,深刻到一种极致。”
  夏爱克一见危重病人就会扑上去。通常医生做完手术会先签字,有后续风险便于认定责任,但夏爱克不在乎这个,只顾抢救病人。
  有次一个孩子溺水,夏爱克正好赶上,来不及换衣服,就跑过去给孩子插管。夏爱克个子很高,孩子比较矮,他就跪下来操作,结果浑身都是孩子呕吐物。夏爱克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埋头忙。
  “他经常这样,他无所谓。”建水县人民医院急诊科主任普雪骞说。
  面对病人,夏爱克总是最细心、最温暖的那个人。
  夏爱克在鹤庆做麻醉医生,但手术前后几天都要到病房看病人,而且问得特别细。他经常拉着鹤庆县人民医院麻醉科主任杜峰跟他一起去,因为杜医生可以给他做翻译。
  退休护士张素华说夏爱克有时会抢护士的活儿。病人手术后进病房,有时护士还没有进驻,夏爱克已经过去帮病人裹被子,保暖。张素华说:“他对病人的认真和关心程度,有时候我们都做不到。”
  遇到大手术,鹤庆县中医院医生陈琼英经常求助夏爱克,夏爱克有求必应。有一次在临时手术室做手术,病人需要输血,但血液保存温度比较低,不能马上输。就在大家犹豫的时候,夏爱克拿过血袋放在自己胸口,硬是焐了十几分钟。
  “他的举动很像他的中文名——夏爱克,用爱去克服一切困难。”陈琼英说。
  
  夏爱克和妻儿以及他工作、生活用的三轮车
  
  平等对待每个病人
  在夏爱克眼里,只有需要帮助的人,没有富人和穷人。
  普雪骞与夏爱克密切合作多年,他认为夏爱克是个高尚的人。“做人做事做医生,都要向夏老师学习,对领导,对富人,对穷人,都一样。”
  在鹤庆有个“一张字条”的故事。
  夏爱克组织医生培训,会限定领导发言时间。因为国际专家都是请假自费来中国讲课,所以夏爱克想把时间价值最大化,把更多时间留给医生。但有一次,一位领导讲话滔滔不绝。夏爱克不好直接打断,就写了张字条放在领导面前。“但还是有人看见了,场面有点尴尬。”一个参加培训的医生说。
  在建水有个“一张菜单”的故事。
  夏爱克喜欢锻炼,有次骑车到邻县。吃完饭发现,饭店门外排了一队看病的农民。“里边有个残疾人,身上不太卫生,有皮肤病,但老夏不介意那个人身上脏,照常亲切地问‘您好,哪里不舒服’。”车友雷昆回忆,那次“坐诊”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找不到纸,就把药名写在一张菜单背面。
  “奇遇”不止一次,尤其在鹤庆。村民一听他是医生,上来就让他把脉。夏爱克很看重村民的信任,所以尽管不懂中医,但还是会摸一下“让他们高兴”。
  “我看每个病人都一样。富有贫穷、男女老小、社会地位高低,对我来说都需要一样好的诊疗服务。”夏爱克说。
  陈琼英对此深有感触。手术前评估病人,夏爱克会笑着向病人鞠躬,握手,说“您好”,有些病人是从山里来的,卫生条件不太好,他不计较,照常握手,不戴手套。在夏爱克眼里,没有本职工作和非本职工作之分。如果非要有所取舍,他宁愿选择最艰苦的工作。
  护士李红方记得一个场景——
  一天夜里病人猝死,上了呼吸机但总报警,李红方求助夏爱克。“他并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当时凌晨三四点,他穿着凉鞋,骑着自行车,飞快赶过来……看到那个场景,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夏爱克在建水遇到很多志同道合的医生,但初到建水时他很惊讶:“这么好的县医院,为什么要安排我来服务?”
  几年后他被邀请去红河,一进县城,看见起伏的山路和衣衫不整的孩子,他兴奋地说:“这个地方需要我。”
  “他不是安于享受的人,夏医生是哪里有困难就想去的那种人。”护士郭建梅说。
  2015年冬天,在去乡镇培训的路上,夏爱克看到路边有车祸,就主动停下来救护伤者。当时培训点学员都在等他一起吃午饭,但夏爱克坚持要把伤者护送到附近卫生院。送到卫生院,夏爱克并没离开,而是“现场教学”,指导值班人员抢救。“伤者流血较多,近休克状态,后来直到伤者清醒,夏医生才跟我们去培训点。”陈然仙说。
  “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把中国人民的医疗事业当成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陈琼英说,夏爱克让她想起那句著名的话:“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小康》2017年06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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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康杂志
发布时间:2017-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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