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少粥多 2015年3月1日，广东东莞，春节后各家工厂开始招工，补充因春节前员工离职而出现的空缺。但应聘人员少。东莞作为中国制造业名城，拥有数以万计的工厂，工业区遍布各个社区。摄影师奔赴多个工业区，见到招工的摊位多，并且都集中在工业区的主要交通路口。
上海、苏州等地的企业纷纷到东莞抢人；东莞制造业面临双重困境的时候，东莞市政府今年一号文提出强化金融服务支撑，推广事后奖励、拨贷联动、租赁补贴等方式，着力解决企业“机器换人”的资金难题
每年春节后，招工难都是珠三角企业面临的老难题，而今年与往年不一样的是，用工难题还没有解决时，珠三角各地的人才市场正上演着跨境“抢人”大战。
《小康》记者在多个人才市场了解到，不少来自上海、长三角等地的企业纷纷前来珠三角“争夺”工人。东莞最大的人才市场智通人力资源负责人王茜说，内陆经济发展渐渐加快步伐，经济中心也从珠三角慢慢向长三角转移，因此全国劳动力向各个区域分散流动，不再集中在某个经济点。
各方信息显示，虽然去年东莞经济受到一定影响，但是用工缺口矛盾仍然很大。东莞在吸引务工人员就业方面也面临着不小的压力。外地企业也纷纷表示，珠三角成熟的产业工人最受各地企业欢迎。
上海企业到东莞抢工人
无论是在东莞的人才市场还是企业门口，各种各样的招工海报随处可见。
“上海工作，底薪2400元，各种补贴1150元，综合工资4500元以上，社保不用你们掏，WiFi还能随便用。” 一位上海企业招工负责人对前来找工作的人群用扩音器大声喊道。其实，被珠三角企业跨境“抢人”不是个案，在长安人才市场门口，一家苏州企业的招聘启事悬挂了好几天，3000元起的底薪也吸引了不少求职者。
“每年回流的工人本来就不多，现在还被苏州、上海这些企业‘虎口夺食’，本地企业招工就更难了。”一直担任企业人力资源负责人的陈红表示，东莞是民工聚集地，每年节后有大量农民工回流，以往也经常遭遇深圳、广州企业“抢人”，但很少会出现今年这样，被上海、苏州来“挖墙脚”。
陈红说，每年他们企业的工人，春节后能返工的基本仅有40%，有些企业为了留住工人能回来上班，甚至将年终奖分成两次发，年前一部分，年后再发一部分。而另一家企业为了给员工有归属感，专门为企业上千人定做了刻有自己名字的金牌。
为了留住工人，各大企业可谓是“不择手段，想尽办法。”尽管如此，缺工现象依然无法根本缓解。
东莞到底缺工多少？东莞市人力资源部门并没有给出明确数据，但在东莞市就业服务网的一份《东莞市2015节后企业用工需求信息》上，则搜集了全市32个镇街及1个园区主要企业的节后缺工岗位、人数和月薪标准。
记者梳理数据发现，所有岗位中最缺普工，其中电子、包装和机械制造行业因为劳动力密集，为招工缺口最大的行业三甲。尤其是电子公司，成为缺工行业里的“重灾区”，往往单个企业就缺两三千人，比全镇其他岗位缺工总数还要多。
从这份多达113页的《节后企业用工需求信息》可以看出，普工依旧是各家企业缺口最大的“刚需”。例如富士康的兄弟企业、东坑的富港电子一家厂就缺普工3000人，而东坑镇其他企业所有待招人岗位总数也才是它的一半。
严重缺工的企业以电子业最为突出，比如洪梅的辰达电器是全镇最需要工人的企业，缺2000名操作员。长安的金宝电子、库柏电子也缺1500人-2000人不等，此外，一些包装厂、机械厂行业缺工量排名居于三甲之列，比如铭丰包装品制造公司、米亚精密金属科技，就缺普工2000名。王茜介绍，“电子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需要的人工特别多，所以通常是缺工大户”。
东莞并非劳动输出地，长三角地区企业为何不远万里要跑东莞“抢人”？熟悉用工行业的人士分析称，目前苏州、上海等长三角地区的企业“用工荒”比珠三角地区还严重，东莞长期以来就是人力资源的集散中心，也成了人力资源的培训中心。不管是服装还是电子行业，这里有经验的工人特别多，用工质量不错，所以，很多内陆企业乐意舍近求远到东莞“抢人”。
东莞成为“优秀工人”制造基地
如今，珠三角各大城市劳动力的“抢人大战”烽烟四起，各个城市为了招纳贤才，都铆足劲儿使出“撒手锏”。深圳的底薪由1830元即将增加到2030元；广州的底薪调到1800元；而东莞的底薪维持在1310元。底薪的相对较低，令东莞在人才争夺中略处劣势。实际上，据东莞市社保局的统计，2014年东莞平均工资达到了2755元，涨幅在10%左右。
近日，东莞厚街人力资源市场举行了大型综合招聘会，招聘制造业工人。多家来自广州、深圳、佛山、惠州等地的家具企业来莞招聘管理人才及技工人才。然而，就相同的岗位而言，东莞本土企业提供的工资比佛山企业要低两成左右。
王茜向《小康》记者表示，企业的用工成本有限，尤其是这两年经济下行，生意难做，所以要给普工一再涨薪，企业压力也很大。他们只能在住宿环境、工作时间、员工关系上做改善，希望留住人。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大部分普工学历低，不少只有初中文化，还缺少技能和资历，3000元的月薪符合他们的自身素质。希望打工者们也要端正心态，先就业，再提升技能和学历，进而提高工资收入。
在东莞一鞋厂工作8年的老许告诉《小康》记者，“即使仅有一千多的底薪，加上加班费及各种补贴每月两三千元是没问题的。即便在东莞只有三千元的收入，而到广州、深圳可以拿到四千元，他也不会离开东莞。”
不会轻易离开东莞的理由对于老许来说“很充足”：东莞属二三线城市，生活成本相对较低，到广州、深圳最起码租房增加的费用就差不多要多出增加工资的一大半，从收入上来计算，划不来；在东莞生活了那么多年，朋友家人都在东莞，自己到了别的城市，家人呢？除此之外，对东莞这个城市和工厂都比较熟悉，不愿意轻易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去。
老许的理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东莞工人的想法。小张则告诉记者，“如果是在家乡那边有企业招工，待遇又差不多的话，可以考虑离开东莞。”小张认为，如果没有能力在外面成家立业，他更愿意回到离家近的地方。
“东莞有各个工种的成熟工人，我们更希望从这里招聘到合适的工人回去担任技术骨干。”来自苏州一制衣厂的招聘负责人对《小康》记者说。东莞的工人之所以受许多城市的企业青睐，是因为东莞制造业发展得快，人才种类齐全，并且受过企业尤其是制造业的工作培训。东莞的工人工作质量相对较高，随时可以上岗工作，迅速补充企业的用人缺口，有利于企业用人链的良性循环。
许多工人长期在东莞培训，也在东莞集散。仅以包装印刷业为例，位于东莞的快联达包装，2007年员工达到7000人，2013年9月突然倒闭时仅余1700名员工。中大印刷在高峰时期也高达6000人，到2014年1月发生罢工时，人数仅1200人。
心连心惠众人力资源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肖娜告诉记者，由于附近城市的企业纷纷到东莞“抢人“，东莞用人招聘情况依旧严峻。作为“世界工厂”，东莞的招工情况和就业情况具有典型性，也是中国外贸出口行业的一个风向标。然而，今年东莞的鞋厂、皮具厂、印刷厂等厂家的用人招聘一度遇到瓶颈，有的企业甚至无法正常运转。不同的企业和工厂的用工缺口也不尽相同。电子业的发展和内陆IT产业园区的兴起，分流了东莞许多求职者。最新消息显示，联想、富士康在内的IT企业都在内地大规模招聘工人。
抢人大战 2015年3月4日，广东东莞。不少外地“过江龙”已过来“搅局”：不少深圳、佛山，甚至上海的企业看中东莞大批成熟产业工人，纷纷来莞跨境“抢人”。
东莞加大“机器换人”战略
在今年2月12日举行的智通人才莞城市场开春首场综合招聘会上，1000多家企业到场招聘，共提供职位1万多个，吸引了近8000人进场求职。而在同一天由长安汇安人力资源中心推出的“春风行动”大型公益招聘会上，共有600多家企业携1.1万多个岗位到场招聘，吸引了6000多人前来求职。
另一人才市场负责人却告诉《小康》记者，元宵节前在持续一周的招聘会中，共有46家企业进场招聘，提供了近1000个职位，不过目前只有200多人次进场求职。
“有很多工人年纪大了，不愿意再继续打工，也有些人在离家比较近的地方找到了工作。”小张说，事实上，每年有会有一定比例的工人没有返工。
今年25岁的重庆女孩赵红梅对记者说，去年东莞扫黄也多少影响了女孩子来东莞的意愿。“别人以为来东莞的都不是好女孩，到了嫁人的年龄就不太想出来漂泊了。”没有返流的工人很大程度上导致了企业用工紧张，而现在多种找工方式则是导致招聘现场萧条的很重要因素之一。
王茜告诉记者，开年后该人才市场对其首周现场招聘会数据统计，求职人数同比去年略有增长，而同期智通人才网的供求发布数据同比去年增长幅度较大，该数据表明传统招聘模式日趋弱化，也正因为互联网、手机客户端等渠道丰富，招聘服务方式更新，为企业招工提供了更加便利多样的选择，在用工旺季，他们也显得比往年更加淡定从容。
也有企业拔脚逃跑的，2015年春节，微软宣布关停诺基亚东莞工厂，将生产设备运往越南。同时，位于北京微软诺基亚工厂也将同步关停。据悉，此次诺基亚东莞和北京工厂裁员共计9000人。
虽然东莞招工的热潮仍在持续，但其有利的一面依然吸引了许多年轻人奔赴前来：如就业机会多，企业种类多且领域广，在东莞靠双手劳动饱腹不难；企业放宽了年龄限制，政府扩宽就业结构，人才年龄的跨度变大；东莞的临时工招聘较为成熟，外来务工者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工作。“从近几年的新春招工情况来看，在企业经历金融危机、产业转型升级之后，从起初面对招工难的恐慌，慢慢意识到企业在人才的招、用、育、留中存在的问题，并根据市场变化、人才需求、企业现状，以及其管理模式逐步改进，加上其可利用的招聘渠道增多，经过这些年的调整和适应，企业面对用工旺季的招聘也略显从容和冷静。” 王茜说。
2014年东莞两会期间曾提出百亿资金扶持实体经济的计划，2015年东莞市一号文《关于实施“东莞制造2025”战略的意见》，进一步提出了未来10年间提升制造业的“东莞制造2025”战略。
“东莞制造2025”战略一个重要的创新性举措是，将加速开启“机器换人”时代。去年下半年，东莞正式提出“机器换人”政策，取得了明显成效。截至去年年底，该市已投入38.65亿元帮助企业开展“机器换人”，直接减少用工约3.1万人，平均产品合格率从89.3%增加到96.6%。在此基础上，今年一号文提出强化金融服务支撑，推广事后奖励、拨贷联动、租赁补贴等方式，着力解决企业“机器换人”的资金难题。
这，或者将是东莞升级的唯一出路。
（《小康》实习生钟心怡对本文亦有贡献）
《小康》2015年04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