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监督为何道路很长？因为，钱永远不够用；钱永远要节约地用；钱永远要取之有道、用之合理；钱的使用永远要接受监督。因此，部门预算总都有改进空间。”
预算从房间到现场
《小康》：在提升民众参与预算方面，温岭有哪些具体做法，能否具体介绍下？
张学明：比如在预算民主恳谈这方面，我们会把恳谈的意见原汁原味汇总起来，汇总后分管主任还要审查。审查后发函给财政部门，让他们去讨论研究落实，哪些意见可以接受，哪些意见讨论之后还是不能接受的，要给出理由。之前，预算安排是坐在房间的事情，现在变成现场调查后做出结论。预算从房间到现场，这是很大转变。
有一年，建设规划局开预算民主恳谈会，代表、公众提了19条意见。汇报下来后，财政部门接受了16条。在另外三条中，有一条是一些民众、代表，要求在一家公园附近投资20多万建一条马路。这个问题民众恳谈时，连续两年提出来都没有解决。我们就要搞清楚为何一直不解决。建设规划部门和财政部门专门到现场去看，后来他们汇报，因为公园靠近104国道，从104国道开一个口子去公园，必然不安全。这样看，不修路是有道理的，但应向民众说明，不是不接受你意见，而是存在安全隐患。最终，我们以书面形式，将考察之后的结果回复给提意见的代表和民众。大家也都表示理解了。
除此之外，在人代会闭会期间我们还设立了“代表工作站”，定时把选区选民需要解决的问题反映上去。有些问题，需要去政府部门沟通；有些则可以作为建议向人大提出来。另外，代表工作站还会进行“预算征询恳谈”。即安排专门时间，让相关市级部门向选民汇报。有一年，国土局把4800万的预算拿到箬横一个代表工作站去听取意见。当时有人觉得，农民怎么可能对国土部门的预算了解呢？但当地群众恰恰提了20多条非常有针对性的意见。这让代表们很惊喜，国土部门也受到很大震动。之后就调整预算，调整后再提交到人代会，这样就把民意的基础吸纳进来，吸收到工作中去。
某种程度上，参与式预算开始后，促使各个部门，也促使人大代表，都进一步了解真实的、一线的情况。这样，在预算安排决策及审查的时候，才能有的放矢。
《小康》：温岭人大设立人大财经小组，对政府预算的跟踪监督起到了何种作用？在跟踪监督过程中，遇到执行不好的项目，怎么来监督？
张学明：预算当中，要关注决算。代表审议后，批准的预算究竟执行得怎样，要进行跟踪、监督。比如我们采取“中途听取”有关部门预算执行情况的报告。像有些预算钱拨得比较慢，代表就向财政部门提出，要加快拨钱的进度；有些工程比较迟缓，代表则要求加快工程进度，把钱用出去。
预算审议通过，不代表预算就执行了。执行过程中，有许多情况。比如，国家政策的调整，突发的自然灾害，还有群众工作需要一个过程，原来计划和设想的距离，这都需要加强跟踪与监督。2010年，温岭建设规划部门项目资金预算的执行只有35%。当时人大代表就提出疑问，别的部门没有钱用。这个部门，安排给你的钱却用不完。代表们的综合意见是：一，建设规划部门要改变这种状况；二，明年安排预算时候要更加谨慎。哪些项目，确实可以搞，再来安排资金。哪些项目搞不起来，就暂时不安排。这样就大大提高资金的使用效果。
“造船”出海 好的制度建设如同”造船“，温岭预算制度改革就使政府花钱取之有道，用之合理。图为温岭市松门镇一家船厂工作人员从两艘完工的小吨位渔船边走过，这里是全球最大的中小船舶制造业基地。
人民参与最重要
《小康》：其他地方的改革，很多慢慢势头会弱下去。温岭为何能将参与式预算，逐步深入推进？
张学明：首先是党委高度重视。第二，人大要积极主动。第三，政府要密切配合。比如人大提出的一些思路，如对政府重大投资项目的监督，某种程度上，削减了政府的权力。政府若不支持肯定不行。为了讨论通过这个制度，我们先去向党委书记汇报，再向政府汇报。最后还要发到每个副市长，让他们去讨论。整个过程中，政府其实都密切配合。比如有些部门不愿意报三公经费，如果政府不积极配合，类似很多这样的工作都无法进行。
有一点不能忽视，就是人民群众参与的热情。我们会采取多种形式，比如定向邀请，比如广而告之自由报名，乒乓球摇号，在参与库与人才库里科学取样，在代表工作站的预算征询恳谈等等。有一次将建设规划局所有的项目、所有的支出，一字不漏在报纸上全文公开后，有市民电话打来，说分项和总计差了100元。我们核实后，确实如此。为了激发民众参与，也要有很多办法。要让他们及时看到所提意见建议的书面回复等。如果你不重视他的意见，他的热情就会骤减。
《小康》：参与式预算搞了这么多年，温岭总体的财政状况，如财政收支、财政运行、财政管理状况如何？
张学明：总体而言，财政收支的计划性会更强，节约型政府慢慢落实。要用钱，先预算，这个意识，在不断加强。预算编制也越来越细化，代表、百姓逐步都能看得懂。像泽国镇，预算从最初的两张纸，变到如今的48页，厚厚一本。
同时，政府的决策更加科学谨慎。越来越向民生方面倾斜。财政资金的使用，更加讲究效率。再者，参与式预算也减少了权力的寻租。像原来镇长书记权力很大。预算开始后，镇长书记清闲了，找他们批钱的人没有了。
《小康》：温岭的参与式预算，下一步改革的方向将是什么？
张学明：我们搞参与式预算，其实也只是刚刚起步，破了题，后面的路还很长。在我们这一届人大内，要把参与式预算做得更加完备、细致。比如财政资金的绩效考核这一块目前还没有去做。另外，我们现在只关心“支”的部分，但“收入”这部分还没有关心。
除此之外，如今参与民主恳谈的只有5个部门，人代会专题审议的也只有17个部门，加起来22个部门。如何让 其他部门、通过什么形式，让老百姓参与到预算编制上来，也还在探索。
总之，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让参与式预算进一步制度化、规范化、有效化。让有限的钱，用到刀刃上。
《小康》2012年第07 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