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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4月《小康▪财智》
  栏目:人物
遗产税:由巴菲特午餐引起的一场讨论

★文 /塔夫

  
 
  朋友因受客户之托,而与我讨论客户该当如何应付巴菲特午餐邀请。不料我们之间却围绕着中国是否该开征遗产税而产生了争论……
    
  去年夏天的一个清晨,一个电话将我从睡梦中叫醒,朋友略显焦急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问他有什么事,却又不肯在电话中细说,要求见面——也许是因为这个朋友在事业上正遇到一些麻烦——我曾听说朋友的老板似乎对朋友不太满意,于是我很干脆地答应了。
  见面之后,才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朋友供职于一家公关公司,他的客户收到了巴菲特的“慈善午餐”邀请,因此客户昨天折腾了他一天,要求他今天下班之前必须给出回答“策略”。他跟同事搞了几个方案,但都感觉没把握,而这个客户又是他们公司的大客户,因此才想到找我来商量。
  听到这里,不免心里有些奇怪,一顿饭,虽说是跟巴菲特吃,价格也高得离谱,也没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吧——朋友估计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从身后一个大背包里拿出了一份厚厚的、装订精美的剪报册,让我翻看。
  我打开一看,发现全部是关于巴菲特慈善午餐的报道,有中国的,有外国的,而且每页剪报上都有一段内容摘要,看得出来朋友做得很用心。
  从报道上看,媒体观点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为巴菲特叫好的,而且有些上升到了道德层面,斥责一些已经表态不参加慈善晚宴的“中国富豪”缺少公益心,而且就报道数量上看,似乎这类观点占据了上风。
  而另一类观点认为,参加与否不能代表一个人是否有公益心,更不能通过一个孤立的事件,就上升到道德高度上来讨论。并且通过对美国及一些西方国家遗产税的介绍,暗示一些富豪热衷慈善不过是高明的避税方法。
  这下,我理解了朋友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件事了——朋友的客户显然属于富人阶层:如果他愿意接受邀请,那么就不会找公关公司咨询;而拒绝的话,那么怎么应对媒体的“道德”审判就成为一个问题。
  “你认为客户是否愿意接受邀请?”我先试探性地问道。
  朋友呲着牙,像是很艰难地笑了笑,“我猜他要是愿意,那么就不会找公关公司了。”
  由于猜中了朋友的心思,我不免有些得意,因此一股脑地将我早已想好的话全部说了出来:“那就简单了。你可以分两步来做这件事。首先我们可以通过对遗产税的‘技术层面’分析来做舆论的铺垫。
  “‘技术层面’的分析可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可以从税制的整体框架着手。据我所知,美国的遗产税占税收的总比例并不是很大。在2009年,美国两党因为遗产税吵架的时候,我曾看到过一个统计,大约是占总税收的百分之一左右,相对于所得税等大税种,属于小税种。印象中,西方发达国家遗产税所占比例大致相同,日本可能要高一些,但似乎没超过3%。因此,我们可以通过这一点间接说它对社会财富再分配没多大作用。
  “‘技术层面’的第二部分,要抓住因遗产税的税率一般都相对较高,一些富人早有应对策略的话题。以美国为例,如果富人子女得到遗产时要交的所得税,税率在理论上能达到70%——我们强调这一点,就自然会让人们对巴菲特热衷慈善的动机发挥想象力。
  “在此基础上,我们再通过一些辅助性的资料,来验证人们的联想。例如有些美国人通过有将财产有条件地捐赠给医院、福利基金会,比如在子女生前有权定期获取高额利息,成为子女变相的高额年金。也有人利用银行、保险公司提供的大学储蓄或者其他储蓄型保险计划,为孩子成年提供学费或者其他费用——由于等到子女使用这笔钱的时候,子女往往是未成年人或者处于较低收入水平,因此他们即使要缴税,其税率也要低得多。
  “如果预算充足,还可以再爆一些美国情况的猛料:事实上,美国国内对遗产税也有不同的看法。就我知道的情况,美国曾在2001年和2010年两度停征遗产税,原因大致包括:税制复杂导致征税成本过高(在美国,曾有征税成本高于税额本身的情况发生),而且降低了诚实勤奋的美国人创造财富的积极性。在2010年底,遗产税即将‘复活’的前夜,一些反对者甚至在美国媒体上撰文称,国会正在‘激励死亡’,并借助一些暮年富人的嘴说,‘甚至不知道应该自杀还是继续生活’——因为死在2010年和死在2011年,子女面对的是有着天壤之别的遗产数字。
  “虽然,支持遗产税的人也并非都是穷人,巴菲特本人和一些富豪就曾于2001年上书美国国会,要求必须开征遗产税,不过你的美国同行对此早有对策,他们利用民众对遗产税起征点意见不同,从而质疑他们的这一举动的动机,效果很不错。我就见过一幅漫画,上面画的是巴菲特戴着印有美国国旗图案的帽子,嘴里说的是‘tax to us’,但故意把‘us’大写或者以其他方式单独处理,暗示巴菲特说的不是‘向我们(富豪)征税’,而是‘向美国征税’。因此这点只要借鉴点‘美国的斗争经验’,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第一步的宣传铺垫得好,那么你已经营造了这样一个舆论氛围:巴菲特午餐是遗产税闹的,而遗产税作用不大,征收成本高——这样你就可以开始第二步的正面回应了。你可以通过声明,明确回应说不会去参加‘巴菲特午餐’,并列举客户之前做过的种种善举,陈述参加午餐只是一种慈善行为,他不一定非要选择这个形式。这样一来,你的客户形象就变成了一个无需遗产税推动就热衷慈善的好人,并且不是非要附骥巴菲特来证明这一点——没准还有人认为他的拒绝是因为他有道德洁癖。”
  这一大段话说完之后,我才意识到朋友似乎不但没有因为我的高论而感到兴奋,神情还有些冷漠,这不免让我有些失落——于是我又加上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想法还有什么纰漏?”
  朋友看着我,似乎是在斟酌语句,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首先,你有点经验主义了,本次巴菲特来中国举办午餐之前,还曾提出了一个捐出全部个人财产的‘裸捐’倡议。否则一顿午餐,虽说贵了些,客户还不至于这么紧张。其次,也许我的观点不重要,但目前舆论有点呈现一边倒的态势,这本身也许说明,当前社会对于财富集中的方式和集中的程度或速率有所不满。”
  “你疯了么?难道你是要建议你的客户去参加午餐?”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失态,“那可是你的客户,你的工资可都是客户发的!”
  朋友听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迎着我的目光,用有点戏谑的口吻说道:“不愧是前辈,我也觉得,要是我采用了你的想法并把它写成方案,拿下客户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以我从事的服务行业的感受来说,目前富人确实掌握了更多的社会资源,例如今天他们就能调动你我,为他们掌握着更多的话语权出谋划策。”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刚才你对遗产税的剖析让我小开了一下眼界——不过听你说完之后,我倒觉得没准遗产税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就拿我来说,平时这个客户对我们的预算压缩得越来越厉害,而这个项目却没有太大的预算压力;因为工作量较大,我还招了一个兼职的员工,等于创造了一个临时性的工作岗位——这些算不算是社会财富的合理再分配的一种形式?”
  我得承认,朋友的这段话让我惊呆了,我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以平缓的语调说道:“英语中有一个谚语:一个新的解决方案意味着新的问题。你别以为中国如果有了‘遗产税’,就全是正面积极的影响,不会带来新的负面问题。”
  朋友笑了笑说,“我同意。不过那不过是‘问题’。相比能创造新的工作岗位,我觉得值。”
  “这就是你老板不待见你的原因么?”现在想起来,我当时肯定有些失态了。
  “也许是吧。”说着,朋友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再见,就告别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坐了好久——真没想到,朋友工作年头不短了,还站在“是非”的立场上思考问题,简直太书生气了。
  过了几天,朋友给我发了一个信息,内容是:前几天太忙,没来得及汇报——客户对我的方案没兴趣,看来舆论压力是浮云,我还是相信制度。
  我对此的回复是:你别搞错了,所得税都才开始改革,房产税还在试点,别因为理想导致你还不上房贷。
  朋友这次回复得很快:暂时看来还不会,也许是因为这波舆论压力,我最近手头上好几个类似的案子——你看,遗产税是个好东西吧,在美国开征都能在中国刺激就业。
  
  “你认为客户是否愿意接受邀请?”我先试探性地问道。
  朋友呲着牙,像是很艰难地笑了笑,“我猜他要是愿意,那么就不会找公关公司了。”
  
  
  《小康•财智》2012年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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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康杂志
发布时间:2012-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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