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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12月《小康》
  栏目:文化
“老沧桑”白先勇:在腐蚀中保存天真

★文 /《小康》记者 苏枫

  
 
  年逾古稀之年,白先勇在每次《牡丹亭》落幕时会感觉特别孤独,作为一个真正的异乡人,他似乎一辈子都在品尝“似水流年、浮生若梦”的味道
  
  “北京变了好多!不过,北京的重量,还在。”
  2011年11月14日傍晚,白先勇坐在东方君悦酒店七层的大沙发上,窗外是摩天大楼耸立的王府井,再远处,是即将上演第200场青春版《牡丹亭》的国家大剧院。
  学者夏志清曾说:“白先勇是当代中国短篇小说家中的奇才。”
  如今,他是青春版《牡丹亭》总策划、剧作家。在海内外拥有读者无数,近年重新整理明代大剧作家汤显祖的戏曲《牡丹亭》、高濂《玉簪记》,还在撰写父亲传记《桂林白崇禧将军影像志》。
  说起话来,白先勇不太像一位74岁的老人。干净利落,清楚明白,斟酌字眼均可在转瞬间完成。
  
  老沧桑,唱一个
  “唱一个嘛。老沧桑,唱一个嘛!”白先勇管他二哥叫“老沧桑”。二哥也喊他“老沧桑”。
  二哥唱了。唱了一半,推推白先勇:“老沧桑,你也唱!”
  白先勇笑了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吐出一口烟,“今夜且让我放纵,哪管明朝!……”
  这,是年轻时候的白先勇。
  白先勇是广西桂林人。他的父亲白崇禧将军,是叱咤一时的抗日英雄。“可是,我不觉得我的家在广西。那时候抗战嘛,我们最先住在桂林,后来到了重庆……”
  “然后是南京、香港、北平、上海……好多地方!出国以后,在美国我想家想得厉害。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家’、一个房子、一个地方,或任何地方。而是这些地方,所有关于中国的记忆的总和,很难解释的。可是我真想得厉害。”
  在美国,白先勇喜欢深夜写作。写得不顺心顺手时,就默默地把一壶壶浓酽的茶往肚里灌。明明清楚心里有话,一时又无法表达得妥切,是很痛苦的。白先勇认为,形式与技巧高于一切,至于内容,倒不那么重要:“不管怎么写,我们还是在重复老祖宗说过的话。”因此,他敢于把刘禹锡的《乌衣巷》和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摆在《台北人》与《纽约客》卷首,直接点题。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在加州大学,他教美国学生念唐诗宋词;讲《红楼梦》——“好了不起的一本书!跟任何一本世界名著相较都不逊色”;讲中国近代小说,从“五四”说起;也讲当代作家的英译作品,像欧阳子的《网》、於梨华的《柳家庄上》。
  已故作家乔志高曾如此评论:白先勇毕业于美国爱荷华大学著名的“作家工作坊”,曾吸取了亨利·詹姆士、乔伊斯、福克纳等西方大家的写作经验。他的作品中一再出现的主题——在腐蚀中保存天真,即可以为这点作证。
  “五十知天命”之后,董桥曾说“白先勇已然像自在、放下的老僧,任由一朵落花在他的掌心默默散发瞬息灿烂”。
  生命繁华之欢喜,伤逝消亡之不舍,白先勇的天真执着和无可奈何,都在牡丹亭中化为了真真假假的有情世界。
 
  复兴昆曲 白先勇致力于昆曲推广多年,不仅制作了青春版《牡丹亭》和新版《玉簪记》,还带领青春版《牡丹亭》访问全国几十所高校开启“昆曲传承计划”,让青年学生有机会认识、接触昆曲。在白先勇看来,昆曲是治疗现代人焦躁的良药。
  
  青春版《牡丹亭》: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北京大学。天寒地冻。夜里11点多了,《牡丹亭》刚刚落幕,白先勇带着两位青年演员,谢幕——一次,两次,三次……
  “每个年轻人的脸上都在发光发亮!我穿上大衣想要回去睡觉,大家都不放我走。”回忆起当时的盛况,白先勇还是很激动,“大家不走,不是因为我是白先勇,是因为真真正正被这一场繁华感动了。”
  昆曲在中国戏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然而曾经辉煌的昆曲于近代却渐被淡忘,最近十年,白先勇为推广昆曲,策划了青春版《牡丹亭》,将原著五十五折浓缩为二十七折,不但保留原剧的完整性,更加入现代舞台的艺术元素,让古典艺术以现代化的方式呈现,令人惊艳。
  青春版《牡丹亭》,从2004年开演至今,令无数观众为之感动,赢得数不清的赞誉与掌声,2011年12月,青春版《牡丹亭》第200场演出,将在国家大剧院上演。
  “现在的戏票太贵,我心中想要的年轻观众进不来。”白先勇抱怨着。“这个版本的《牡丹亭》为什么叫青春版?我要培养大批的年轻观众,因为一个艺术如果没有青年观众,是没有前途、没有生命的,渐渐就会老化。所以要青年观众走进剧院是我的首要目的。近两百场,近40万的观众人次,今天我可以很骄傲地讲,70%是年轻的观众。”
  白先勇说:“我们在合肥的中国科技大学演出的时候,1800个位置的礼堂涌进3000名学生,学校非常紧张,怕出什么事情。三天一共演出九个小时,让许多理工科学生自愿在地上坐九个小时看一个戏,可见昆剧本身有多么大的魅力。”昆曲中的情与美,打动了人心。
  “青春不会久,一下子就过去了。青春走得太快,只能存在于艺术之中。”如此浓艳繁华的一场秀,也终有谢幕的时候。
  白先勇说,那一刻的自己,特别孤独。作为一个真正的异乡人,一辈子都在品尝“似水流年,浮生若梦”的味道。世间万千酸甜都尝遍,看穿红尘不过一场空,才有了现在“超越”的心情,乐观面对自己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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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康杂志
发布时间:2011-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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