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科技自主品牌“爱国者”正走向一条极富争议的道路。
继冯军4月发布北京华旗资讯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爱国者”)旗下两家公司—爱国者理想飞扬、爱国者数码音频暂定于2009年分别在创业板上市后,其相机事业部负责人则公开力挺单反相机的研发和火线推出,爱国者的动作一如继承了当年肉搏数码相机领域的作风,显得势在必得。
生机还是危机?善于运用1+1=11理论(市场整合理论)阐述经营理念的冯军显然趋于乐观评价,潜在的市场风险却反向孕育出个个疑点:在并非爱国者强项的单反研发和市场博弈中,冯军领导的爱国者是否将重蹈2006、2007年巨亏3000多万的覆辙?战略选择是否急功近利,资金链何以为继?一个分文不进且倒贴本的爱国者理想飞扬如何插翅“飞”进资本市场?老外的钱有刺还是与他希望国人分享上市红利或另有隐因......
一系列疑问的产生,让人不禁要问:冯军导演的这出剧目到底胜算在哪?怎么演下去?爱国者的企业发展路径将背上怎样的负担和痼疾前行?《小康·财智》记者专访了爱国者总裁冯军和多方市场知情人士,试图在现阶段剖析一个发展中的中国民营高科企业的阵痛与希望。
财务状况模糊 上市泡泡谁吹起
资本市场卖的就是概念,而冯军不乏这样的牌。
“任何成功的企业家都不可能想象当初会知道自己会如此成功。”国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金岩石曾说。而冯军却成为“没想到”群体的一员,谁也不曾设想当初靠蹬三轮卖小太阳键盘的“冯五块”成为驰骋达沃斯的青年领袖。爱国者从1993年创立至今,冯军靠单打独斗于中关村电子一条街,现如今已成为引领1800余人团队的领头雁。更没有人想到的是,冯军旗下的22个子公司,他更大胆放任“八旗子弟”伺机上市,即便这样的“子弟”身子骨经不起上市的敲打。
今年4月,冯军率先在某证券媒体放风:华旗爱国者旗下两家子公司—爱国者理想飞扬、爱国者数码音频暂定2009年分别在创业板上市,而母公司华旗资讯将随后在国内主板上市。
“算盘算是精妙,对外可以刺激市场对爱国者持续关注,对内平息内部股权激励的冲动，也有一定的安抚剂作用。”一接近爱国者的人士坦言此种策略的一箭双雕。该人士同时认为,稍微从两家公司的财务状况和赢利分析来看,打包上市的基本条件仍不成熟,等待市场填补的漏洞还继续存在。
以爱国者理想飞扬为例,其实质为该公司与李阳疯狂英语合资公司,专门为打奥运英语培训市场而成立,该公司副总裁张永捷接受采访时也承认“该企业是奥运会支持机构,公司的支持资金主要来自奥组委的拨款,按照项目委托来发放资金,而公司也要补贴部分费用。”张永捷同时还指出了，他们并没有完全接触这些风险投资和实体投资。
“无论从市场反应和公司赢利状况看,上述公司的上市有欺世盗名之嫌。”一知情人士并不赞同爱国者子公司频打上市牌,不但不讨好,反倒是暴露了爱国者更多的市场乏力症状和激化了澄清母公司不急于上市的隐形原因。
该人士认为,华旗爱国者的行为主要解释为三个方面,一来需要顺应资本市场的要求,必须要打出一些概念吸引眼球,特别是为冯军出征海外奠定一个稳定的国内基础。二来它也不可能立刻上市,因为其政府采购的背景,一些不能披露的信息，并不适合于透明的公司治理制度。三、在上述背景下,寄希望于子公司的上市就作为挡箭牌,而又绕开了母公司信息披露的环节。
然而如此并不完美的上市诺言却堂皇出炉。就此问题,记者向冯军提出了质疑。
“华旗22个子公司,子公司的事情都由他们自己董事会决定,我只管母公司在国内上市。”冯军并不急于解释子公司的财务状况和赢利详情,也给这一问题留下了更大的想象空间,一个并不难于阐述的上市泡泡确也存在肆意炒作嫌疑。而对于真实的集团上市,冯军扔给记者的只有一句话“一定留在国内上市,和13亿人民的根据地绑在一起”。
战略冒进 资金链何以为继
“哪个公司不缺钱?”面对记者的提问,冯军显得激动了一些。
冯军急于陈述的缺钱是他目前比较推崇的新项目—单反相机的研发。而相机事业部的负责人早在一年前就大胆放风:在奥运前夕推出爱国者第一款单反相机,而这一项目仅仅处于研发阶段。
历史成为最好的借鉴。知晓爱国者产品“家底”的人士或许能够清晰地回忆其爱国者投身数码相机的一番搏杀:高成本的研发几乎烧坏了整个企业正常运行,2006年对外公布的财务状况为亏损3000万元,进而引发了一系列高管离职的人事变动,诱发了一场惊险的财务和人事危机,但因其并非上市公司,财务的实际情况也是除了冯军之外无人能够完全真正摸清。在公开场合,冯军引以自豪的是“自己的降价迫使日韩系数码产品匆忙跳水,均价下降了200〜1500元,我实质为中国消费者节省了40多个亿”。
如果忽略这些看似堂皇的言语不计,冯军的这次大胆“出轨”却依旧是侥幸死里逃生。2008年危机解套后的冯军接受本刊采访时坦诚“是海外市场救了国内市场,我们把国内赚的钱填国内研发的漏洞”,而问及如何在国际品牌扎根多年的国际市场取得比自己精耕十余年的国内市场还赚钱时,冯军指出,“迈凯伦车队了最大的忙”。如果不是在迈凯伦车身上打出的那个“aigo爱国者”LOGO,冯军远征的西班牙市场将面临煎熬便不足为奇。“把爱国者贴到麦凯伦车身上,本身就具有了国际品牌气质”。
冯军甚至更加自信地表示,2009年一方面要筹备上市,另一方面要加紧开拓海外市场。资料显示,从2003年到2006年,华旗资讯陆续在新加坡、法国、印度、加拿大设立分公司,欧洲目前已成为华旗资讯的重点开拓市场。
如此一来,这也造就了爱国者特殊的“墙内开花墙外香”的赢利格局和出征欧洲的根源,对其纯正的民族企业而言,在赢利环节上显得名不副实,而爱国者一高层也表示,2009年开始冯军将亲自挂帅远征欧洲市场,国内将新聘国内CEO,国内平淡的市场将暂时退出冯军的“跑马圈地”视线,而不断地借助麦凯伦、奥运营销等手段盯上了欧洲这块肥肉。不过,一切的冒进必须面对一个现实:与韩日系雄厚的财力、夯实的渠道相拼杀,爱国者的日子并不会有多好过。
然而重新提出的单反战略亦如当初的跳下数码火坑一样,悲壮而不大遵循商业逻辑和套路。
从专业人士分析来看:目前数码单反市场,毫无疑问是日系品牌的天下,除了佳能、尼康、宾得、奥林巴斯等传统专业器材厂商外,索尼、松下等传统家电厂商也进入了该市场。这些厂商的先天性技术优势,是他们盘踞数码单反市场的关键,相比而言爱国者则有先天不足的天然缺陷。作为大陆最大的数码相机厂商,爱国者投身数码单反的开发,其勇气值得国人钦佩,但涉足单反领域,研发资金成爱国者当务之急。民意取向似乎能够再次偏袒冯军的战略冒进,而市场的选择就显得更为冷峻和残酷。
于是又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钱从何而来?
“我羡慕别人用外资发展得这么好,可我还是坚持有些钱不能要,而是有些东西说不清楚。”然而这是冯军的骨气、信念还是外资有毒,外人不得而知。
赢利能力受质疑:不能割断的政府采购?
“我们要投资单反最缺钱。”这是冯军反复强调的观点。
于是,我们就不得不问:爱国者的赢利到底有多少?如果够了,为什么说缺钱。如果不够,到底匮乏到何种程度?进言之,在囊中羞涩的情况下,何以支撑其上马单反市场如此大的项目?
记者追问冯军进军单反的底气来自哪里?
“向毛主席学习,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在他看来国际品牌都很虚,当然,之前承认中国品牌就被看做是低档,但是爱国者保持了国际品牌的性格,把麦凯伦的车身上打上汉字,中国也可以做高端品牌。”
事实上远非冯军畅谈的那样简单。服务过该公司的一家高端咨询机构人士透露,冯军的真实情况或许缺钱,可并不如市场上谣传的真正缺很多钱,他的企业一年通过政府采购补充了大量血液,怎么可能缺钱?该市场人士透露,爱国者有政府的打气,什么时候都是死不了的。而在国内电子产品市场上被国家和军队指定采购的公司就有联想和爱国者两家。
“其丰厚、稳定的利润将支撑其爱国者‘不倒翁’的格局。”该人士认为。
同时,坊间也明显地窥探出该公司一女性副总具有深厚的政商关系为公司发展铺垫好了坚实的政商关系基础。
单凭一个冯军和他的爱国情怀来撼动一个巨大的欧洲市场?事实上,他的底气来自于政府采购的支撑。例如,在新加坡市场的开发上,冯军及其团队艰苦地在该市场打拼了三年才拿下。究其原因,冯军也很明白地说了一个细节“得益于新加坡的政府采购”。所以,我们也不难想象这个企业的根基到底在何方。
另外一个信息或许印证属实:今年“两会”,冯军首次当选为政协委员,并从“两会”提交议案建议海外设立企业孵化器的提案。 而对一个需要建立企业海外孵化器的爱国者而言,无疑将享受最直接、最丰厚的政策待遇。
如果割断政府采购的奶水,冯军的“爱国者”到底爱不爱国?爱国者到底会不会伸手拿外资,这些问题估计会浮现出正常的商业逻辑。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幼儿园小孩都知晓的道理被冯军奉为治理企业的又一大法宝,或许政府倾斜的确能够支撑一个企业发展,可变化的政府人事和不确定市场因素的突变带来的后果也是釜底抽薪的,完全企业治理下的公司制度是否在面对公众时见得光呢?冯军的企业将如何经受“断奶”期,真正成长为一个健康积极的青年?
冯军回答得很干脆：“还要17年!”而17年是什么概念?全国工商联的一个统计数据如此描述:中国民营企业的周期一般为3〜5年。
胜负未定,隐忧犹存。冯军和他的爱国者继续着中国高科民企的范本写作,成败都将成为经典。
对话冯军
《小康·财智》:你认为你和你的企业成功了吗?
冯军:离成功还早得很,三星和索尼都20多万人,我们才1800,相差100多倍,我们的奋斗目标还有17年。
《小康·财智》:要点外资发展不好?
冯军:我的思维模式比较土,我佩服新东方他们利用外资成功了,不过谈到外资,我只能说不好意思。
《小康·财智》:为什么不好意思?你不喜欢钱?
冯军:(思考状)你说我土也行,不过这叫土洋结合。有些钱不能要,有些东西说不清楚。
《小康·财智》:你说“30年一个发展机遇”的迷信暗示着你的企业发展什么路径?
冯军:不叫迷信,叫心理暗示,正如股市里的预期一样,只要大家有这种想法就会成功。爱国者要全面打响三大战役。
《小康·财智》:你是如何看待你的公司?
冯军: 你在中关村数数,超过一千员工的民营科技企业还有几家?没有了,只剩一家—爱国者一家!
《小康•财智》2008年第0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