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行行长佐利克4日正式任命中国经济学家林毅夫为世界银行副行长兼首席经济学家。林毅夫由此成为世行任命的首位中国籍的首席经济学家。而林毅夫先生的当选,除了其在制度经济学领域的杰出才能、在中国农村发展与改革领域的重大研究成果之外,更重要的是,来自于中国这个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背景,更切合于世行的功能。
世行的功能定位是帮助贫困国家消除贫困、关注并扶持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依据逻辑,其组织结构中应有充分的发展中国家的声音。但现状是,在很多国际性组织中,西方主流国家基本占据了核心位置,并且,在潜意识中,很多大国都有一种情结,认为只有现代化的,代表当下先进文明体系的国家中产生的负责人,方能够胜任这些职位。在世行也是这样,很少有来自发展中国家的核心管理层。
一种类似于“历史的终结”的情绪,在西方世界中普遍存在。以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最为典型,在这里,西方的文明成为衡量世界的标尺,而事实上,历史远未终结,在一些新兴的国家，正发生着·天覆地的变化。近年来,世行一直背负着“不能更好适应新兴市场发展”的批评,已经充分说明,成熟市场体系的运作模式,已经远远不能涵盖那些处于变化中的新兴市场。
以中国为例,改革开放三十年中,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新兴市场,所面临的是多重转型,威权崇拜与服膺市场规则,古代传统与现代潮流,本土的原生商业与世界经济体系的融合与冲突等等,种种转型同时进行,使这个新兴市场处于混沌之中,而从混沌到有序 ,整个过程处于不可预测之中。
“摸着石头过河”绝非仅仅是一句政治标语,对于中国这样的转型期国家来说,它涵盖的领域更广,能够趟过激流澎湃的河流,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奇迹。中国经济发展的经验与教训的可贵,也不仅仅在于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而是在于它更广泛的意义——在东欧、拉美的一些国家迅速实现了经济自由化,但却在短暂繁荣后即陷入持续动荡的困境时,中国又是如何持续发展,并且在不久的未来,仍然显示出强大的势头。
如何保持变革中的平衡与稳定,如何在一片混沌中明晰未来方向,如何在传统与现代,本土化与全球化之间寻找平衡,无疑,中国具有最有说服力的借鉴意义。
更为重要的是,不仅仅是中国,众多的后发国家,都开始了改革的历程。后起的印度,也展现了其神奇与矛盾,一边是整体的贫穷,一边是领先世界的软件产业,以及塔塔等世界性的企业巨头;一边是落后的经济,一边是安详宁静的生活;一边是民主制度的逐步发展,一边是种姓身份制度的根深蒂固。在越南,这个以中国为师的国家,也进行了一场深刻的变革,在传统社会与自由市场的夹缝中高歌猛进,甚至在众多领域,已经部分超越了中国;在非洲,很多国家经历了后殖民时代的独裁与动荡的反弹之后,开始朝现代文明社会迅速演进。众多的矛盾,使新兴市场处于剧烈的变化之中,而这些复杂的情况,是成熟市场经济国家所不能洞察,更不能驾驭的。
林毅夫的当选,显示了西方社会对于未来世界的认识逐步趋于理性,历史远未终结,而且,这些新兴市场的崛起,绝非仅仅是一种追赶,而是一种新的道路的开拓。遏止领先的假说,不仅仅是今日的西方世界相对农业文明,西方世界本身,也将是后来者的超越目标。
《小康•财智》2008年第0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