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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息只是时间问题 高善文（光大金融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 《小康》：在前一段时间，经济学家对经济形势的判断截然不同。而且，在中国经济转型过程中，总是出现“忽冷忽热”的周期性摇摆，经济学家对此都会激烈争论，分歧很大。 高善文：好像是美国杜鲁门总统曾这样说：我希望找到一个只有一只手的经济学家。因为经济学家总是会说“一方面（on the one
hand）如何如何，另一方面（on the other hand）又如何如何”。而在英文中，hand有“手”的意思，所以有了这样的戏称。 就是说，经济学家在很多问题上不能达成一致，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在世界上其他国家也是如此。不仅对现实的经济形势的分析是如此，对历史上的经济问题也如此。比如1930年代的大萧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相关的资料和数据可以说非常完备了，但经济学家们至今仍对这场危机的发生机制等争论不休。 《小康》：这是为什么？ 高善文：经济学家不能达成一致，原因在验证技术上。经济学跟一些自然科学相比，很难进行可控实验（如果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话）。而由于验证技术上很不完善，对于现实中相互对抗的经济理论，就无法通过可控实验的方法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小康》：以吴敬琏、樊纲等为代表的很多经济学家都认为，中国经济已经过热了。那认为经济已经过热的证据是什么？ 高善文：具体到这一次的情况，比如吴敬琏先生主张“过热"，据我个人的观察理解，他的证据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一、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率非常高，应该是1993年以来增长最高的，其增长速度完全可以与1993年的增长速度相提并论；二、货币信贷增长增长率高，与1993年经济过热时也相当类似。三、投资效率恶化，表现在增量产出资本比下降。就是说一方面，投资增长比较快，另一方面，投资的效率在恶化。所以，得出“过热”这样一个结论。就第三点而言，有人有不同的看法，认为投资效率可能是在改善的。 《小康》：但也有一些经济学家则说不应该轻言“过热”。在判断经济过热不过热上，经济学家似乎并没有一套可以依据、可以衡量的共同的标准。 高善文：事实上，上面说到的经济过热、过冷或者局部过热，还有软着陆、硬着陆等等词汇，虽然字面上看起来很形象，但似乎不是严格的经济学术语。如果是严格的术语，会有一个严格的定义，那么，至少在定义层面上，在对“事物是什么”这样一个层面上，大家的认识应该是一致的。谁对谁错，不会有争论。现在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一套定义标准。 《小康》：有经济学家说，这一轮的宏观调控其实是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利益博弈。甚至有人已经断言，中央是输家，因为中央的信息没有地方的信息充分。 高善文：其实，包括很多著名学者、高级政府官员，他们都认为，固定资产投资增长、货币信贷增长如此快，一定程度上，是中央宏观政策的贯彻不到位，而其背后，是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利益博弈在起作用。这是很多人所广泛使用的一个假定。但是据我个人观察，人们并没有提出支持这样一个说法的很强有力的证据。 如果你认为你的说法对，你需要提供完备的和令人信服的证据。我不是说这样的一个博弈不存在，但是它可以在多大程度上来解释波动的情况呢？这一点令人怀疑。事实上我们还可以从另外一些角度去解释为什么增长会这么快。 我可以提出很一般的证据，比如固定资产投资中，非国有部门的比重超过一半，基本是改革开放以来最高的。还可以提出其他的证据。 《小康》：可是与西方相比，中国的民营企业显得并不“纯粹”，少数地方政府和企业之间确实存在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 高善文：我们算了一下企业的盈利率，并和企业的机会成本作个对比，发现它们中间的这一差距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最大的，就是说企业在挣钱。同样的资金，用来投资办企业可能挣10％，而存在银行只挣了3％。民企为什么“买通”地方政府去投资？因为企业有利可图。这还是市场的力量在起作用，而不能说首先是政府的力量起作用。 《小康》：您觉得下一步宏观调控会升级吗？我看到有些消息说，很多经济学家预测这场宏观调控会逐步升级，加息势在必行。 高善文：加息应该是个时间问题。但是加息未必意味着宏观调控的升级，而更可能是调控手段的调整，调控手段组合的改变。4月份出台的一系列宏观政策，行政调控的色彩比较浓，短期内效果明显，但问题很多；等过热的势头压住后，应该及时淡出，并加强市场化手段的调控作用。 就经济走势看，短期内的下降很难避免，但未来一两年实现软着陆的可能性应该很大，主要原因是：目前中国经济所面临的内外部因素都相对更有利：经济的市场化、国际化程度远远超过1993年；国际经济增长的环境很好，工业企业净资产收益率也比1993年好许多等。
《小康》2004年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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