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射“东方红一号”卫星开始，中国的航天之路走得越来越远。2003年，神舟五号载人飞船成功发射，首位航天员杨利伟顺利往返太空；2007年，嫦娥一号首次实现中华民族九天揽月的梦想；2014年，探月工程再入返回飞行试验获得成功……
在89年的人生岁月里，他经历过太多这样颁奖的场面，集“两弹一星”功勋奖章、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感动中国2016年度人物”等荣誉于一身，又冠之以各种总师的头衔，他习惯性地眯起眼睛笑着，从容而淡然。“国家需要，我就去做。”是他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就是中国“两弹一星”元勋、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孙家栋院士。为航天事业奋斗了一辈子，作为总设计师亲历了“东方红一号”、“探月工程”和“北斗导航工程”等重大航天工程，孙家栋仍然谦虚地说，自己只是中国航天人的一分子。
那么，未来的航天人才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精神？探月工程一直以来的成功法宝是什么？载人登月何时能实现？在嫦娥四号登月之际，带着一系列专业问题，《小康》杂志社对孙家栋院士进行了独家专访。
成功与失败 就在一瞬间
《小康》·中国小康网：从东方红一号开始，您亲历了我国每一项航天工程。2007年嫦娥一号卫星环月成功，新闻里还记录了您流泪的画面，如今嫦娥四号即将发射，您有何感想？
孙家栋：中国航天几十年，在党中央关怀下，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步一步从拥有卫星到载人航天，到深空探测，这个过程却是经历了很多艰难苦困。走到今天，深空探测工程事关嫦娥一号，就是初步探测，围绕着月球环月，当时我们提出来，就是环、落、回。 “嫦娥”发展到今天，应该发展到了第二步，就是落的过程，落，我们第一次已经正面落下了，嫦娥四号的发射就是落的第二步，对将来开发宇宙，认识宇宙，会打下很好的基础。
《小康》·中国小康网：嫦娥一号、二号、三号都非常成功，这个成功法宝是什么？
孙家栋：我感觉探月工程，首先要归功于航天技术已经发展了几十年，经历了四十多年的发展。第二，在发展过程中，有成功，当然也有不成功，航天人不怕挫折，不断地总结经验，使得航天产品的质量一步一步提高。载人航天和深空探测基本都是成功的。第三，人才队伍的培养。航天事业已经形成了非常完整的航天制度，一步一个脚印发展到今天。每一次发射，航天人都提心吊胆，因为这是非常高风险的产品。
《小康》·中国小康网：我们何时能实现载人登月，这个目标离我们还远吗？
孙家栋：载人登月主要的技术手段，在几十年的发展过程中，逐步都有一定的研制工作，比如人怎么样上天、怎么回来、无人的时候怎么样登月。这种基本的技术工作都已经做了。下一步，载人，就是要把无人区的深空探测，加上载人的近地、环绕近地这些工程技术，把它很好地结合起来。严格来说，技术上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基础。当然，结合在载人登月里，还有一些技术上开发的事情，需要进一步做工作。我的看法，这里有一个国家整个航天思维怎么统筹安排的问题。因为真正的航天，首先要为国民经济建设服务。第二步，我们必然要向深空发展，同时，人也要跟着上去。这就要看国家将来的安排。
《小康》·中国小康网：您曾说过“中国航天有个重要原则，就是解决当前地面家园经济发展和国家建设问题”。这是不是我们国家航天工程与西方国家的不同？
孙家栋：每个国家起步的时候，掌握空间技术，都有一个技术路线。西方国家，包括过去的苏联，它第一颗卫星上天之后，首先，它为的是进一步掌握深空探测的技术。所以它走的路就是卫星上天后，向深空探测这个方向去发展。但是回过头来，它也马上为地球服务。我们国家由于第一颗卫星上天比较晚，上天以后，就紧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与需要，所以当时主要就是急用的、实用的，对我们国家经济建设服务最需要的卫星，我们开始从遥感卫星、气象卫星、通信卫星，一步一步发展起来。
“热爱”是青年科技人才的关键指标
《小康》·中国小康网：和美国、俄罗斯相比，我们国家在航天领域的技术地位是什么样的？未来我国空间站的建设使用，是否也标志航天领域国际合作的增多？
孙家栋：航天技术，它是继承了二十世纪科学技术所取得的成就。但在二十世纪初期、中期，我们国家才开始建设起来。当时我们国家下了决心，为了经济发展，为了国防安全，下了很大的力气。所以在发展的过程中，这几十年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跟全世界比，从应用上，卫星达到的指标、落地以后的经济建设服务，可以说已经满足国家经济建设的紧密需求。但是如果我们从技术角度这个水平来看，应当承认，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这需要我们进一步努力，把我们的技术水平进一步提高。使我们中国航天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大到强。空间站是载人航天达到的更高水平，它的实用价值是非常大的。除了探索宇宙奥秘以外，空间站可以起到一个非常重要的开发空间资源的作用，在空间站上，有很多科学实验，甚至将来可以开发很多新型的产品。可以进一步开发宇宙，所以它标志着航天事业发展到了更高的水平。
《小康》·中国小康网：对于未来航天事业有没有希望达成的目标、心愿？
孙家栋：航天事业基本上分成三大点，一大点就是为了地球服务、经济建设、国家安全。大家共同维护太空的安全。第二个是人上天，航天事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人是必然要上天的。以后还是要走向智能化。第三个就是深空探测。越走越远，将来还要飞出太阳系，这还处于探索阶段，我们国家已经制定了规划。现在我们以火星探测为主，这个技术掌握了以后，我相信只要产品搞好，只是时间增加，侧后距离的增加，将来太阳系各个点，科学家只要提出来想到哪，我就有手段给你，用这个具有代表性的手段开发。
《小康》·中国小康网：您曾鼓励青年工作者要放开手脚，大胆工作。在您看来，青年科技人才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孙家栋：我觉得最重要的素质，首先是热爱。热爱祖国，热爱科学，热爱航天。然后就是要有一个很好的奉献精神。要奉献于科学事业，自己的科学态度方面，要有创新精神，要有更好的求实精神。就是爱国、奉献、创新、求实。
《小康》·中国小康网：探月与航天工程中心成立的“中国探月科普营”是面向我国青少年的科普教育官方机构，对于“中国探月科普营”组织的航天科普活动，您有哪些期待？
孙家栋：探月工程科普营，实质是给当代年轻的孩子创造一个条件，使他们能有更好的机会，直接、深入、全面地接触航天技术的一些真实的内容，同时也可以感受到，真实的航天精神、真正的核心价值观。所以我想创造这样一个条件以后，希望孩子们在参加学习的过程中，能热爱科学、热爱航天、热爱学习，培养自己的精神世界，爱国、奉献、求实、创新。使他们将来为国家的经济建设、为民族复兴，做更大的贡献。
《小康》2019年01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