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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0月《小康》下旬刊
  栏目:专栏
人生一如凝望无言的风景

★文 /江岸

  我们眼前的景观同脑子里的想法之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关联。人心里的一道裂缝,就是自然之光照进来的地方。
  
  《红楼梦》里焦大说过一句“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结果被马粪塞了嘴。他这句话,一下子给《红楼梦》“挖了两个黑洞”,暗示了两组不伦的关系:贾珍和秦可卿,贾蓉和王熙凤,两组关系的连接点,是秦可卿。
  作家毕飞宇说,在《红楼梦》里,如果要选哪一组人物的关系写得最好,他会毫不犹豫地选王熙凤和秦可卿这对组合,“她们是出彩中国人”。他认为,就小说的文本而言,王熙凤和贾蓉的妻子秦可卿关系非同一般,“非同一般”并不是说她们的关系非常好。怎么个“非同一般”?在《庆寿辰宁府排家宴见熙凤贾瑞起淫心》一章里,王熙凤去探望病重的可卿,探望结束后,因为悲伤,王熙凤眼睛红红的,但作者在这里突然将凤姐的视角转到园子里的美好景致上——“凤姐儿正自看院中的景致,一步步行来赞赏”。
  毕飞宇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吓人了,它向我们展示了两个王熙凤,一个是面对着秦可卿的王熙凤,一个是背对着秦可卿的王熙凤”。他认为这句话可以让读者“后背发凉,寒飕飕的”。
  女人之间的友情向来让世人觉得可疑,像此处毕飞宇所想的那样,似乎都有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在闺蜜面前,每个女人都是好演员。但看院中的景致,一步步行来赞赏,是不是就能说明凤姐对于亲戚加闺蜜的秦可卿病入膏肓毫不在意,或是不像她在人前显示的那样在意?我倒认为没那么绝对。
  阿兰·德波顿在《旅行的艺术》里说:我们眼前的景观同我们脑子里的想法之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关联;宏阔的思考常常需要有壮阔的景观,而新的观点往往也产生于陌生的所在。
  凤姐眼里的园中风景,是黄花满地、红叶翩翩、疏林如画、日暖莺啼的美好景象,她会一路行来欣赏,且心情逐渐转好也并不奇怪。
  古人的诗词里,快乐或是悲伤的情绪其实也多和眼前景致有关,看到“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时有淡淡感伤,“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里有层层的惆怅惘然。
  也许有人会说,王熙凤这么个俗事缠身、利欲熏心的当家人,怎么会有闲心和细腻情绪去欣赏风景?其实说到这个话题,《红楼梦》可不仅仅是写宝玉、黛玉、湘云、宝钗这些文艺青年才会伤春悲秋,欣赏风景,也写到几个看似全无文艺细胞的人眼中的风景。比如贾雨村,第一次入官场就被革职后,也曾有过“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的潇洒气魄。比如袭人,她去看望病中的凤姐,走到沁芳桥畔,却沿堤贪看了一回夏末秋初的园中风景,在她眼里“池中莲藕新残相间,红绿离披”,让她流连不已。
  所以无论是凌厉狠辣的当家人王熙凤、狡猾贪婪的官场蠹虫贾雨村,还是全心全意为主子服务的袭人,都可能贪恋风景,随眼前景物或悲或喜,这是造物赋予人的一项生之本能。只是黛玉、宝玉们对于美和忧伤有着更为深切的感受,会怜惜落花残荷,爱惜路过的燕子。
  何伟在《寻路中国》中说:真正意义上的私人地理,是每个人的经历——所有的风景进入到人的情绪中时,那必然是有一个契合点。人心里的一道裂缝,就是自然之光照进来的地方。
  就像阿信的那句歌词:人生一如凝望无言的风景,总是说不出的感觉最扎人。
 
  
 《小康》2017年10月下
  
  

 
编辑:
来源:小康杂志
发布时间:2017-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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