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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07月《小康》上旬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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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人生:黛玉的审美意识

★文 /江岸

  黛玉的审美情趣,无论是葬花的行为,还是她所做的那些伤感美丽的诗词,都很有日本的“物哀”味道。当然,这是曹雪芹赋予她和宝钗们的天然的审美趣味
  
  一个美国留学生选修了一门东亚文学课,班上同学中日韩三国的亚洲学生占大多数。他在班里做了个小调查:你更喜欢宝钗,还是黛玉?调查结果让他很意外,韩国学生拥薛拥林的人数对比不明显,但中国留学生大部分喜欢宝钗,而一半以上的日本人则喜欢黛玉。其实细想起来,黛玉的审美情趣,很有日本的“物哀”味道。
  日本境内美景众多,踏上其国土,就能处处感觉到诗情画意。但日本又深受各种自然灾害所侵袭,所以有一种深深的“物哀”意识,这是一种生死观,也是一种审美意识,讲究“瞬间美”,悲与美相通,甚至视自杀为生命中瞬间的闪光。
  画家画黛玉时,往往选择的是她行为艺术式的葬花场景。爱花惜花不稀罕,很多人都有,但一般人不过如宝玉一般要把落花撒在水里,但黛玉怕流出大观园外的落花落入污水里,糟蹋了花魂,所以她在园内做了一个花冢,把落花扫了,装在绢袋里,拿土葬了,任其随土自化。
  黛玉和湘云中秋夜联诗,湘云由眼前所见而灵感一现,说出“寒塘渡鹤影”的佳句,黛玉就有“冷月葬诗魂”的绝句在等。如果说湘云的佳句是偶得,黛玉的句子则是浑然天成,来自她的心声。
  日本人也爱残冷之月、爱落花,因为他们认为残月、落花中潜藏着一种能增加美感的哀愁,这种生命无常的悲哀带来的,是强烈的美感,这是“物哀美”的一种表现形式。刘姥姥二进贾府时,贾母带着她参观大观园。众人去蘅芜苑的路上,宝玉嫌败落的破荷叶可恨,问怎么还不叫人来拔去。林黛玉却说喜欢李商隐的“留得残荷听雨声”。
  日本物学研究会会长黑川雅之在他的《日本的八个审美意识》中认为,日本物质文化里有一个“假”字,也有“借”的意思,是指不去抗拒、顺势而为的美。体现在生活用品上就是:当茶室的土墙出现了裂痕,绝对不会有人把它完全修葺一新,而是尽量保留修复后的工具痕迹,因为修复后的色差有种特别的美感。留有茶垢的茶碗,会被人们适度地清洁,但不是彻底的。庭院里的落叶不会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而是要让人静静享受落叶点缀在青苔上的乐趣。黛玉就深谙这种顺势而为的美。她自己选定的住处是潇湘馆,因“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觉得幽静”。她在这里伴着“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一片翠竹环绕”读书、弹琴、沉思、流泪。
  日本文化里还有一种“素”,就是保持最朴实的本色之美,认为人类不应该过分自负于自己的才能,面对自然时应保持谦卑的心态。没有刻意的人工干涉,才是与自然之美相协调的真正创造,这也是人类对大自然无条件的朴实信赖。在这一点上,宝钗的蘅芜苑也很有日式老房子的风格。第十七回里,贾政领着众人第一次参观大观园时。在屋外看蘅芜苑时,贾政说了句:“此处这所房子,无味的很。”但等他步门而入,看见屋中奇景,却“不禁笑道:‘有趣!’”然后,顺着游廊步入,最后他叹道:“此轩中煮茶操琴,亦不必再焚香矣。”宝钗正是以“无为”来最大程度地让蘅芜苑保持着自然状态。
  其实无论是“物哀”也好,顺势而为的美也好,活在那个时代的黛玉、宝钗们是不会懂得这些的。但曹雪芹赋予了她们一种天然的审美趣味,就如苏轼的《赤壁赋》中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回到自然,回到质朴的生活本身,所能发现的美和乐趣,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所缺少的。
  
  
  《小康》2015年07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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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康杂志
发布时间:2015-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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