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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05月《小康》
  栏目:聊斋
云溪子:干吗不去教堂

★文 /云溪子

  
  婚礼作为婚俗的重要组成部分,除经济、社会、政治等方面的内涵外,还应有它的文化内涵。吾以为西方人在教堂举行婚礼与中国的拜天地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上帝面前结合,是一种承诺
    
  眼下城里人的婚礼,真可谓丰富多彩、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时逢盛世,老百姓兜里有了点钱,办得起了。新中国以后,新事新办,有了中国式的新婚礼;打开国门之后,西式婚礼随着各种“洋节”呼拉拉地涌了进来;“返朴归真”,不但吃起了杂粮饭,穿起了棉布衣,老祖宗时的婚礼又开始时兴起来。长大成人,结婚成家,无论对青年男女,还是对他们的父母来说,都是一件“历史性”的大事,庆贺一番乃天经地义。有许多婚礼办得很不错,隆重、热烈、简朴。但也有一些婚礼,中式的、西式的、不中不西的,叫人实在不敢恭维!
  有的婚礼欲办出民族特色,新娘戴凤冠、着霞披、顶盖头,坐上了八抬大花轿,虽然有的新娘是坐了好远的车,离婆家不远时才换的轿。身穿古装的各色执事,吹吹打打,样样齐备。叫门钱、送亲钱、改口费、离娘肉,一样不少。新人离娘家到举行婚礼之处,鞭炮齐鸣,鼓乐喧天,礼花缤纷。新人不进婆家门,径直去了饭店。饭店里早己摆上了三五十桌,据说“官宦人家”摆上百把桌的不算罕见。也不知台上的结婚仪式都进行了些什么,台下如赶集一般。男男女女、大人孩子来来往往,呼张三叫李四,猜拳行令,酒沫横飞,烟气冲天。一阵喧嚣和混乱之后,便曲终人散了。
  有的婚礼据说是西式的。新郎西装革履,新娘披拖地的白色婚纱,金童玉女托着婚纱紧随其后。林肯、凯迪拉克之类的彩车,代替了马车。接亲的车队,少则六七辆,多则二三十辆,听说还有上百辆的。寒酸些的,一色桑塔纳;讲究些的,一色奥迪;富豪之家,一色奔驰或宝马。车队到了酒店,新郎新娘相携进入现场,在庄严、洪亮的婚礼进行曲中穿过鲜花拱门缓缓登上舞台。互戴戒指之类的节目自然不会少。主持人的一番话语,有的是选尽了美词的套话俗语,叫人不时捧腹。节目有新人讲恋爱经过,有人不时插些“荤”话;新人接吻拥抱,而且非要吻出点什么花样,令君子不堪闻、睹。无数嘻嘻哈哈之后,婚礼便结束了。
  有的婚礼美其名曰“中西合璧”,其实真有点老百姓说的“不东不西”。新人穿的是西服革履、白色拖地婚纱,可行大礼时却是拜天地;新人入场放的是管风琴奏的《婚礼进行曲》,交换信物时又放《纤夫的爱》;敬酒时有人嘻皮笑脸地说“多谢主,阿门!”有人又和着酒气喷出一堆胡言乱语;有人绅士风度,有人拉拉扯扯;有人右手抚胸颔首祝福,有人出尽洋相……
  吾自认既非封建遗老,亦非一本正经的道学家,是一个20世纪读了点书的凡夫俗子。但耳闻目睹某些婚礼,实在叫人有点胸堵。终于有一天,堵胸之气喷发出来。那日,听几个年轻人议论为朋友操办婚礼。一阵七嘴八舌之后,一人曰:“都在一个床上睡了半年了,什么婚礼不婚礼,就那么回事儿!”另一人接话道:“是呀,无非是弟兄们热闹热闹,整一顿儿。”又有人说:“整一顿儿不如在西餐厅办,那儿有上帝保佑。”听到此,吾在一旁冷不丁大声说道:“干吗不上教堂!”几个年轻人吃了一惊。有两个小伙子欲上前与吾理论,另有一位在他俩耳边嘀咕了几句,他们也就不吱声了。那位似乎在说:“这老头有点神经,别理他!”与吾在一起的一位老哥也吃了一惊。他知道吾没有神经病:“你这位唯物主义者,怎么叫年轻人到教堂去办婚礼?”吾叹了口气道:“眼下的许多婚礼变味了!”
  婚礼应该是什么味儿呢?吾也在想。窃以为,婚礼作为婚俗的重要组成部分,除经济、社会、政治等方面的内涵外,应该有它的文化内涵。就以旧时的“拜天地”来说吧。拜天地,在吾的老家称为“拜堂”。过去,一般人家的堂屋中央,都供有“天地君亲师”的牌位。拜堂,其实就是拜“天地君亲师”。之所以又称为拜天地,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那时,只有拜了天地,才算行了大礼,才能成为合礼合法的夫妻。这是为何?在中国人的心目中,还有比天地更大、更神圣的吗?人不仅由天地造化而生,天地还在冥冥之中无可抗拒地主宰着人的命运、生死。新人在长辈及众人注视下拜天地,等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结合告知天地神灵,在至高无尚的神灵面前立下誓言,请人神共鉴。拜祖宗、父母,是拜天地的内容之一。父者人之天、母者人之地也。拜祖宗父母,既是请祖宗父母作证,立誓忠于婚姻,不欺祖叛亲,也是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承担了作为下一代的责任。
  吾以为西方人在教堂举行婚礼与中国的拜天地有异曲同工之妙。中国人敬天地,西方人信上帝。在西方人心目中,还有谁比上帝更崇高、神圣的呢?在上帝面前,由上帝的使者主持,手抚《圣经》宣誓结合,这是何等神圣、庄严的事!若在上帝面前言不由衷说假话,那罪大恶极;背叛在上帝面前立下的誓言,罪不容诛。在上帝面前结合,是一种承诺。
  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西方,除去宗教信仰的因素,拜天地、在教堂行婚礼,吾以为至少有几重意义:宣示了婚姻的神圣性、严肃性;立下忠于婚姻的誓言;是对责任的承诺。吾并不主张复古,也不提倡大家都去信仰上帝。但吾认为,上述的几重意义,是婚礼不可忽缺的文化内涵,无论新婚礼采用什么形式,都是不应该忽视的。
  可眼下有些婚礼,的确变了味儿。
  大吃大喝,恶作剧。有些人办婚礼,其实就是请众人吃一顿。主人收了礼,自然要请客;客人送了礼,坦然地吃喝一番。其实,主人和客人都没怎么把婚礼当大事,酒菜才是主角。更有甚者,在有的婚礼上,小哥们儿死缠着新人说些让人肉麻的话,做些叫人作呕的动作;而有些新人也丑态百出,把什么都不当回事儿。婚礼成了一场低级趣味的儿戏,简直斯文扫地!
  讲排场、比阔气。当年迎亲,新娘坐八抬大轿。如今社会进步了,迎亲改用汽车,这本无可厚非,何况轿车与轿子大概是有些渊源的。但是,如今有些城里人迎亲,除了代替八抬大轿的“花车”外,还有长短不一的小车队,争着比车多、攀档次。此等行动作何解释呢?除了讲排场、比阔气,恐怕很难找到更贴切的解释了。
  敛钱。眼下的婚宴,规模越摆越大,客人越请越多。吾很纳闷,曾经问过一位朋友:“婚宴一摆几十桌甚至上百桌,哪来那许多至亲好友?”那位朋友曰:“何必非至亲好友不可呢?广撒帖子嘛!”吾又问:“非亲非故,请之为何?”友很吃惊:“汝真的不食人间烟火?连孙子满月、百日,儿女考上中专、大专都会大请特请,更何况子女婚嫁呢!一个人少说也得送上八百一千的,百来人是个什么数?”“你请你的,我可以不理嘛!”“倘若是你的上司请,或是手中握着什么批准权的人请,或是你将来可能有求于他的人请,汝敢不理不睬吗?”吾恍然大悟:原来既可敛钱,又不算受贿,那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为何,吾忽然从变味儿的婚礼想到了“离婚”。眼下为何离婚率高?吾以为,除了其他种种原因之外,重要的原因是:结婚太儿戏;婚姻与金钱贴得太紧。没把结婚当回事,能把离婚当回事吗?既然婚姻姓了钱,那钱多“好合”、钱少“好散”就是自然的事了。唉!如此还不如结婚上教堂,管他真的假的,起码给婚姻增添几分神圣。
  
  
  《小康》2014年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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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康杂志
发布时间:2014-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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