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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03月《小康▪财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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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经受不起的波澜壮阔

★文 /《小康·财智》记者  晁珊珊

  在信息爆炸成碎片,年轻艺术家拼酷比猛、争相出位的时代,陈飞“不合时宜”的缓慢和封闭就显出了意义。他们聚集起来,越走越深,每一次触碰到陈飞的脆弱,就会变成一股力量。
  
  陈飞的最大愿望是学会游泳、开车和英语,他希望洪灾时自己免于溺水;遭人劫持时,如果旁边有个车,还能开了跑;至于英语,万一一个人在国外迷了路,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帽子和眼镜覆盖了大半张脸,脖子也被笔挺的白衬衫淹没,陈飞天然的媒体效应不但来自于他的“街拍”装扮,更来自于他眉宇间隐伏的那一股水泊梁山式的草莽英雄气。
  2013年12月1日下午,苏富比秋拍“现当代中国艺术”专场中,陈飞的作品《熊熊的野心》以18万元起拍,经过多位买家的轮番竞价,中途亦有新买家加入,最终以460万元落锤,加上佣金,最终以542.8万元成交,这是陈飞个人拍卖的最高纪录,也是当今中国所有35岁以下的艺术家作品拍卖的新高。
  
  熊熊的野心
  陈飞的野心始于小学二年级彻底放弃学习的那一年,在崇尚暴力的山西小县城洪洞,陈飞发现“那些到处吃得开,有能力的人,都是混迹多年的江湖地痞”。后来,成为威震一方的黑帮大哥,是陈飞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
  多年之后,这个愿望随着他偶像大哥的锒铛入狱和最终枪决而渐渐熄灭。上了六年初中,陈飞的父亲为了免于让儿子混迹街头,把16岁的陈飞送到了北京学习绘画。只身来京的少年陈飞被那些蓄着长发,刺着纹身,浑身打洞的美院学生一下子改变了价值观,“他们装扮得那么出格,还能那么理直气壮”,陈飞觉得,“这个可比当黑社会老大酷多了。”
  14年之后,《熊熊的野心》最终成就了陈飞的“野心”。30岁的陈飞以542.8万元刷新了1979年出生的艺术家贾蔼力同样在苏富比拍出的《苍白的不只是你》。
  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以后,陈飞因为一次展览被画廊看中,签约当年主打年轻艺术家的星空间画廊。《熊熊的野心》是陈飞2009年的作品,那一年,他只创作了两幅作品,陈飞的“野心”在这两幅作品中可见一斑:《送同志们留念》是一张宽1.8米、长6米的大尺幅丙烯作品,画面云集了中外电影史上202位反面人物,这幅作品的前期资料准备,陈飞就花了小半年的时间;《熊熊的野心》以首尔和东京的摩天大楼为背景,将自己的小狗熊熊置身于黑夜,城市的欲望与个体的无力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飞和野心
  《小康·财智》:苏富比《熊熊的野心》最后拍出了500多万元,听到这个消息你不高兴吗?
  陈飞:不高兴,这种事儿怎么会高兴!抢打出头鸟,是这个道理。每个艺术家都会这样,作品拍得太高都不会高兴。因为二级市场几乎就跟艺术家和画廊没有什么关系了,是别人在拿着你的东西像商品一样流通,艺术家很被动。它拍了500万元也罢,5万元也罢。高了低了都不好。这张拍了500万元,但是你在一级市场还是那些钱,你怎么办?这张500万元,下张你又送拍,还会拍到500万吗?这种事儿就很烦,但是你得理智对待,这种就是运气呗,就是当场好多人瞄上了,叫着劲,好多人各种叫板,我觉得很无能为力。
  《小康·财智》:你现在怎么选择你的藏家?
  陈飞:作品出了艺术家的工作室,就跟艺术家的关系不大了。所以能做的就是现在认真地选择你的每一个藏家。知根知底,确保他对你的作品很负责。有时作品如果你不卖给别人,也是得罪人的事儿。现在可能我对藏家不是特别了解的时候,就不会太想选择给他。
  《小康·财智》:以前采访你说你想做一个特别牛的艺术家,不光只限于世俗所谓的某一个阶段?
  陈飞:我推翻自己的速度特别快,隔上一两个月就会推翻自己说的话。现在看那些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以前特别傻逼,其实说了之后就会觉得不好。我最苦闷的就是跟画廊合作的那三年,到第三年才做个展,之前画廊一直压着你的画,你那会儿就会感到不公平。等这三年之后我就不再跟画廊合作了。那种缺乏自由的感觉就跟我之前在干别的工作时候,是一样的状态。我宁可选择一个保持自由的身份,然后吃了亏,或者做错了,也没有什么可埋怨,就怪自己就可以了。
  《小康·财智》:现在你还有野心吗?
  陈飞:我现在变得越来越没有什么大的目标,今天看明天,明天看后天,基本上没有一个特别好的规划。年轻时候都觉得,自己应该怎样。你慢慢发现,现实生活距离理想还是很远的,你想太多根本没有用。生活一天充满一个变故,你根本无法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最好不要做太多太长远的打算。

  
  我这个人特别笨
  作为一个80后,今年刚好30岁的陈飞直到今天也没能学会上网。他主观认为,每个人的脑容量都是有限的,如果电脑进入了他的大脑,那么本该留在大脑里的一些其他东西,就会被挤掉。
  当同龄人正在享受互联网带来的便捷和欢乐的同时,也被其碎片化的信息绑架住了思想和情感,这个时候,专注和纯粹在陈飞的身上就显得极为明显。
  陈飞害怕改变,他希望一切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可控范围内。多年以来,他始终保持着乏善可陈的两点一线式的生活——工作室和家。每天遛完他的两只小狗,陈飞都会按照上班的固定时间去到工作室。他的大部分时间在这里度过——四周寂静,世界完整,极大丰富。
  即使状态再不好,他也要到工作室至少画上两个小时,“我是一个一天不工作就没有安全感的人”。陈飞说自己其实特别笨,“学东西很慢,思维也慢,身体的协调机能也不好。”陈飞也异常脆弱,有时候即使看工艺广告,也能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陈飞的简单让他承受不了太多的波澜壮阔,与那些为了迎合市场,借此来彰显自己深度的艺术家不同,陈飞不关心政治,不在乎经济,也没有那么多哲学道理和心灵鸡汤。他甚至从自己一些不值一提的脆弱感情出发,在大脑的沟沟回回里缓慢而艰苦地绕行,而通向终点的,却是人们沉睡在内心深处,在这个时代只能被唤醒的感动。
  
  陈飞和电影
  《小康·财智》:小时候在录像厅度过的那几年,你最喜欢的电影类型是什么?
  陈飞:色情,暴力。
  《小康·财智》:为什么感情脆弱的人反而关注刺激感官的电影?
  陈飞:伴随好多中国二三线城市男孩的成长经历,除了那种乖乖的好学生以外,大部分我身边的男孩的青春经历,差不多都是这两件事儿。那个时候还没有建立自己的人生观和喜好,所以就是接受一切的事物,就是单纯地在接受,至于你怎么判断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没有,就是一股脑有什么看什么。
  《小康·财智》:初中的前五年你一直泡在录像厅,一共看了多少电影?
  陈飞:反正我把洪洞县城的录像厅都看遍了。那时候都是租碟的。后来上了大学,学校放教学片《教父》的时候,我就说我好早之前就看过了。但是那个时候觉得这个电影太闷,打得也不high,剧无聊。甚至我以前在录像厅里看过《伊万的童年》时,睡着了好几次。但是我是那种中间不换的人。剧枯燥,我也会把它扛着,其实就是特别想知道结果。
  《小康·财智》:后来你考上电影学院,但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到美院租房子了?
  陈飞:我觉得电影学院是一个特别功利的学校,比如它一届招收10个学生的话,一定有5个都是电影世家的。剩下的可能有考进来的,家里有钱的之类。我不喜欢。其实他也教不了你什么东西,如果要做电影的话,其实跟着实践,接几个戏,比在学校学4年,理论知识来的要多得多。刚进去没多久我就觉得自己上错学了,所以就一直特别抵触。
  《小康·财智》:毕业后你也做了一段时间的电影,包括还有前一段电视里还在播的《倔强的萝卜》?
  陈飞:我觉得我所有做过的电影,都拿不出手。因为你只是做美术的,其实是为别人做嫁衣,是为了帮别人实现一些东西,不会有你发挥的空间。就是给你一个剧本,文字的东西,你就照着文字把实景给还原出来。当然,你也可以有想象空间,你把那些东西弄得特别有自己的风格,就需要成本。而且导演就觉得你把东西弄得都是你的了,我干嘛啊。
  
  陈飞的故事
  采访陈飞时,他正在忙着搬家。卖掉了原来的房子,陈飞只搬走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住到了以前的小工作室。30岁对于陈飞,生活的变故和创作的变化,节奏相同。曾经的陈飞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现在的陈飞承认,其实人只能干好一件事。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有天分的艺术家,他打心眼儿里喜欢毛焰、刘小东之类的艺术家。“手感好,每一笔都是才情。”陈飞说,他不属于这样的艺术家。
  或许是受电影语言的影响,陈飞的作品中都会或多或少带有一种故事感。陈飞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自己的作品中隐藏一个多么大的叙事,但这确实跟自己的阅读习惯和捕捉事物的方式有关。“受过美院正统训练的,绘画的时候就会注意,你的构图在哪儿,怎样安排这个黄金比例,怎么样的角度更美……”陈飞说,“可能我长期的阅读习惯和思维方式是,可能这样的一瞬间这个状态会最好。就这种东西会导致,别人觉得你的画面有故事感。”
  在香港最新的个展“我和肉”中,陈飞依然不厌其烦地画着他自己和女友。他说其实画谁并不重要,“如果我找个朋友做模特,他会觉得,你怎么画得不像我……”
  陈飞说,所以绘画是一件特别自私的事儿,所以最好不要跟别人发生关系。
  
  陈飞和肉
  《小康·财智》:你最近在香港的这个个展名字叫做“我和肉”,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名字?
  陈飞:肉这个字,字面意义是纯蛋白质,你就可以这样理解。另外,就是还是有肉欲。它还是一个给人的感觉很生的字,让人觉得血粼粼的剌得慌的这种感觉。回望这一批作品,觉得都是这种,脱不开这个主体。
  《小康·财智》:这次的展览也带出了你这一年的情绪?
  陈飞:这个是潜移默化就带出来,其实当时画的时候也不会想太多。但是人生就是这样,起起伏伏会有很多的。很多事情若干年之后再回看,可能什么事儿都不是,问题是在你当下的时候就很难。对于我来说,现在每一天过得都太慢了。我就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一下我现在这一年。我现在特别期待的是,明年这个时候,我坐在这儿,跟你说,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吗?
  《小康·财智》:你有一幅作品《草丛里的文艺复兴》,为什么要画一张跟文艺复兴相关的作品?
  陈飞:在文艺复兴时期,有好多科普类的东西。比如有好多解剖,那个时期,是一个特别有美学修养的时候,人的很多姿势都特别古典。比如他如果想要演示肌肉,一定是古希腊的那种标准的模特,怎样拉伸肌肉都有一定的方式,来表现美感。
  《小康·财智》:你崇尚那个时期?
  陈飞:崇尚倒不至于,就是觉得很好。他们会用所有的符号去标注那些肌肉,但其实你根本看不懂那些符号代表什么,但是你会觉得特别神秘。貌似总感觉是破解人体的密码,或者一个什么神秘的东西。
  《小康·财智》:你喜欢草间弥生式的极致?
  陈飞:有些事情你还是要注意分寸,恰到好处。什么样是最舒服的,不是给的多就是最好的。就好像你去了一个东北馆子,给你一盆拉皮儿,你觉得会好吗?我觉得恰到好处对于我来说就是极致,就是刚刚好,懂得收放,要把握这个度。生活中也是如此,我之前就不懂得把握,有些东西,可能放凉了,就能稍微做一个缓冲。可能你要在当下立马做一个解决,这样就不好,就是没有把握好这个度。

  
  
  《小康•财智》2014年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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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康杂志
发布时间:201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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