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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10月《小康》
  栏目:专栏
善变女人的谜底

★文 /江岸

  那些困惑于女人善变的人,常常以为“女人心,海底针”是天性,无缘无故。实际上,那些变化背后,是她们曲折的心路历程,有时,甚至是想改变命运的挣扎抗争
  
  《红楼梦》里总有些谜团无法解开。而在解谜的过程中,又会让你对于文学和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比如前期风骚泼辣、风情万种的尤二姐,怎么进了贾府后就成了温顺贤良、任人宰割的羔羊?极聪明有悟性的黛玉,初进贾府时尚在幼年,已深谙人情世故,有了“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多行一步路”的小心谨慎,怎么到后来却成了清高尖刻,多疑挑剔,让人又爱又怕的小辣椒?
  在前后期性格做派判若两人方面,尤二姐很有点《金瓶梅》里李瓶儿的意思。刚出场时,她吐贾蓉一脸砂仁渣子的样子风骚魅惑,也算是个热辣的“狐狸精”,但从被凤姐骗入贾府开始,她就变了一个人,忍气吞声、温顺可怜,甚至眼睁睁地被捉弄折磨到垂死的地步。
  此前,“野生”的尤二姐可以风骚,可以温顺,可以疯野,也可以贤良,“无所不至”,也无所不能。但一进入贾府,就开始惭愧于自己品行上的不端,从前面对男人时的万种风情,此刻一一化为罪证。
  佛家说:因爱欲而生烦恼。进入贾府的尤二姐,不再是那个不想将来无谓过去的放荡女子了,她爱上了贾琏,以为从此终身有靠,以为进入了豪富之家贾府,成为一个妻子,会被丈夫的家人慢慢接受并喜爱——此时的尤二姐,对于过往开始愧悔不安,想以加倍的贤良忍耐来洗净案底,迎接新生活。只是,她没料到,她的对手处心积虑置她于死地。而贾琏的爱,像流沙一样不稳定不可靠会流失。尤二姐辛苦改造了自己,却终究改造不了命运。
  黛玉的变化似乎正好相反。其实她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初入贾府时,她善于察言观色、及时调整,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和宝钗一样会为人处事。只是,对于孤女黛玉而言,爱,才是她唯一的向往。
  在贾母的宠爱和宝玉无微不至的呵护之下,黛玉在成长中开始展示她真实的性情,但即便此时,对于一般的人际交往,她也并非一味乖张使性,她会打赏来送东西的下人,体谅她们雨夜辛苦。她很会和凤姐、宝钗、探春等人开玩笑。与湘云、宝琴、香菱等人的相处也融洽温馨。只有面对宝玉,她常常无理取闹、不可理喻,让人发疯。“我糟践坏了身子,我死,与你何干?”“我偏说死,这会子就死,你怕死,你长命百岁的活着,如何?”……这些尖利无情的话每次都精准地刺伤宝玉的心。黛玉为什么要百般挑剔,无理取闹?
  除了一个孤女寄人篱下的敏感多疑之外,她的原因,还是因为爱。宝黛之爱,是多情却被多情恼。黛玉对宝玉的爱随着成长而越见深浓,但面对命运的无常,礼教的强大,爱情越显脆弱和渺小。年龄越大,她距离那个不可知的未来就越近。她的多疑猜忌,常常是因为她的惊惧和烦恼。她还对宝玉不放心,除了几近完美的假想情敌宝钗之外,能威胁到她爱情理想的,还有未曾谋面的傅秋芳等人。身在大富之家,总有人来向贾母进贡各种女孩的信息,黛玉时时能感受到来自各方的威胁。
  她的爱是唯一的、纯粹的,热烈而绝望的。她对宝玉无数次的试探、猜忌,相互的精神折磨,所求的,是同样的一颗赤诚的真心。就像作家王蒙所说的“有多少爱就要求多少回应。以生相许的爱要求以生相许的回答。至上唯一的爱就要求至少唯一的响应。”
  也许是从宝玉挨打,黛玉旧帕题诗开始,也许是从“识分定情悟梨香院”开始,终于有一天,黛玉懂得了宝玉的真心,也深切体谅了他的爱和忧伤,自此,黛玉收起了尖利的一面,进入了生命的下一个阶段。
  女人的改变,有时是感悟,是觉醒,是报答,有时,则是胜过一切语言和眼泪的决定和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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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康杂志
发布时间:2010-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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