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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02月《小康》
  栏目:社会
肉松和市长 谁坏谁的好事

★文 /齐亚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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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后太仓

  “肉松?自从看了中央电视台那期节目以后,现在谁还敢吃肉松啊!别说吃了,想想以前吃过都觉得恶心。”太仓市一位出租车司机一脸苦相地说。

  10月26日,央视《每周质量报告》节目播出了《病死母猪肉做太仓鲜肉松》节目,揭露了太仓市顶峰肉松厂和统一肉松厂使用病死母猪肉制成的半成品肉松加工生产成鲜肉松,并在加工过程中添加豆粉来提高产量。

  央视的曝光给这个有着100多年悠久历史的产业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10月26日看到那期节目,我感觉到太仓肉松业大祸临头了。” 太仓市肉松食品公司总经理唐孝耆说,太仓肉松至今已有100多年历史,又名倪鸿顺肉松。

  历史上太仓城内南大街有位名叫倪德的厨师,在烧红烧肉时用火过度,造成肥瘦肉脱离,汤汁烧干,使锅内瘦肉成了金黄色的绒毛般形状,然味道鲜美可口,便取名为肉松,并开设“倪鸿顺”店辅,专门经营。由于他刻苦钻研,改进炒制工艺,肉松畅销,生意兴隆,太仓肉松遂美名远扬。1915年太仓肉松还在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上获甲级奖。

  而唐孝耆所在的太仓市肉松食品公司是太仓市规模最大、时间最长的一家肉松厂,建国之前就已经存在,近年来肉松年产量都在200吨左右,据说占到整个太仓市肉松总产量的一半。

  “我们现在的销售量下滑了80%。本地的销售基本上已经停下来了,倒是上海的销售还在继续,虽然销售量也下来了。”唐孝耆摇摇头,苦笑着说,“可是我们还得撑着,工人的工资还得照发。现在生产还在继续,只不过工人每天只上半天班,每天的产量也只有200公斤左右。”

  在太仓市乃至苏州市大部分商场的货价上,太仓肉松都已无影无踪。

  “太仓肉松的牌子已经倒掉了,你不知道么?”一位营业员说。在大部分人的眼里,出问题的不仅仅是太仓的一两家肉松厂,而是太仓整个肉松行业。用一位肉松行业人士的话来说,太仓肉松行业受了“内伤”。

  “这个心理阴影至少要在消费者心理存在这么长时间。”唐孝耆竖起三根手指,“我们已经准备好苦度1000天,希望能熬过这段最艰苦的日子。”

  太仓,受伤多深?

  因肉松事件受打击的不仅是一个行业,更严重的是太仓市的整体诚信形象,也大受影响。

  当地一位商人抱怨说:“从前在外地做生意,别人对太仓的印象还不错。现在一提到太仓,别人首先就会联想到‘你们拿死猪肉做肉松的’,我们不仅仅是抬不起头来,有几笔本来就要签下来的生意也因为这个黄掉了。为什么,别人不信任你了呗!”

  央视节目播出第二天,太仓市质监部门对两家有问题的企业进行查封,并做出紧急处理,同时对全市20家肉松企业进行全面质量检查。

  但这些事后补救措施并未能平抑民愤。“事发后查处了,那么事发之前的那么长时间里我们的监管部门在干什么?”当地一位市民说,“那么多监管部门,从工商管理、质量检验到卫生检疫,听说光是生猪屠宰就有八九个部门管理。难道这么多部门从来都没有发现过问题么?”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政府官员感到很无奈:“当初他们(一些出问题的企业)在注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问题,确实是符合规定的。但你说后面的事谁能一直管得那么牢呢?食品行业有这么多家企业,谁能一家家整天钉在后面看着他们啊?”

  “当地质监部门也曾经检查过这些肉松生产企业,发现了他们在肉松中掺豆粉的情况,并责令停止这种做法。至于原料是否合格则没有过了解过。”一位知情人士透露。

  这位政府官员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冤”:因为当地的肉松生产企业都采取“联营”的方式,只把成品生产工序放在当地,把原料采购和半成品加工放在其他地区。而对于买进的半成品,监督部门只需验证半成品产地出具的检验合格证或化验报告,不再对半成品本身进行质量检验。另外,死猪肉、母猪肉是查不出来的。“如果不是做了十几年的老技师,谁又知道这个行业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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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为什么远在北京的媒体记者却能揭露出来这些问题呢?”当地一位离休老干部忿忿地说。

  苏州大学社会学专家陈红霞老师认为,肉松事件充分暴露了产品监管机制中的漏洞。

  但当记者就此问题采访太仓市有关部门时,却被婉拒。

  行政长官该不该被“问责”

  据记者了解,肉松事件发生后太仓并没有官员因此受到处理或处分。用当地官员的一句话来说,“这件事已经到此结束了”。

  个别制假商家被处罚,整个行业被整顿,这就是对最后的处理方案?

  “在这起事件中,除了肉松行业的销售受影响这一比较明显的损失外,还有一种无法衡量的损失是公众的公共利益。前一部分损失的责任由行业本身承担了,但后者的责任却没有人出面为之负责。”一位学者分析,“在这个问题,当地政府难辞其咎。”

  他说,政府的职责中有一项就是要维护公共利益,相对应此职责,政府具有对行业进行监管、处罚,维持正常运转的权力。政府官员经过授权拥有公共权力,必须接受监督并负有责任,说明官员的责任对象是人民群众,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政府官员权责对等的原则,“出了问题,尤其是像肉松事件这样损害了城市整体信誉的问题,只能说是政府失职。”

  但是,政府是一个整体的概念,责任的承担毕竟要落实具体的人身上。“按照国外的一些做法,碰到这种情况,由当地的最高行政长官来承担,这就是‘官员问责’。”

  据了解,按照国内习惯做法,一般只有当官员本人直接犯有重大错误,才会被免职。真正因为工作不力或者责权范围内出现重大问题而被免职的很少,而更多的是出于“动机论”,即过于强调官员个人的主观动机,而不论其工作成效,缺乏一种权力与责任对等的意识。

  专家说,权责对等正是“官员问责”制的一个基本原则。官员在接受权力的同时,也就接过了责任。不肯或未能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则其便没有资格或不必再持有权力。与“动机论”更加强调领导者的动机不同,“问责制”更加强调的是工作的效果。

  “对官员问责,才能显现政府权力是人民所授,官员必须时刻考虑公众利益。”一位学者说,“从这个角度看,太仓市市长应该为此事件引咎辞职。”

  “也许,这对市长本人来说不是很公平,但从公众利益维护的角度看,这是有必要的。”他说。


《小康》2004年第02期



 
编辑:康小君
来源:小康杂志
发布时间:2004-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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